她仰起頭，近看陸承則的神色，就見他斂著眼, 其實看不出太多, 和平時差別不大，只不過林昭穆總覺得他有些落寞。

    她想再問問事態(tài)情況, 但見陸承則沉默的模樣, 又覺得不好拒絕他這個簡單的要求。

    最后, 她輕輕“嗯”了一聲。

    陸承則就擁了上來。

    林昭穆的個子不算高，只到陸承則肩頭, 在陸承則雙手環(huán)上她腰將她攬過去時，她臉就被埋到了他胸膛上。

    為了不妨礙呼吸，林昭穆側過頭。

    陸承則敞開的毛呢外套里面是一件羊絨薄毛衣，林昭穆的臉頰貼著, 很軟, 籠罩過來的還有他的體溫和心跳。

    她雙手起先垂在身體兩側, 手指動了動, 猶豫片刻后, 輕輕抬起來, 捏住了他腰間的衣服。

    勉強是一個擁抱吧。

    這個環(huán)抱并不陌生, 即便隔了很多年，縈繞在鼻間的氣息也是那么熟悉。

    這讓她腦海里涌起了很多對她來說很久遠、就仿佛跨了一個世紀的事情。

    曾經(jīng)她追逐過，貪戀過, 也厭惡過。

    說不上懷念，就是一時間會有些感慨，就好似突然間發(fā)現(xiàn)原來她還有這樣一段坎坷的戀情一樣，然后想，啊，是彼時沒有看清前路的過往。

    林昭穆不太自在，她數(shù)著陸承則的心跳，數(shù)到十的時候，覺得時間已經(jīng)足夠，便輕推了他，想要直起身子。

    陸承則卻在這時開口道：“感覺像在遭報應?！?/br>
    因為還靠在他懷里，他說話的聲音在林昭穆耳中就好似從他胸腔里發(fā)出來，很輕，又顯得很悶。

    她一愣，停了動作，“嗯？怎么能這么說？這事兒就是你爸爸的問題，你沒必要把錯攬到自己身上去?！?/br>
    “以前覺得獨身好，”陸承則說，“現(xiàn)在過得像孤家寡人，沒什么親近的親人，你也不在身邊?！?/br>
    林昭穆一時接不上話。

    在她思索著要怎么開口的時候，這個擁抱就無知無覺地又延續(xù)了下去。

    一直到一輛車從入口開進來，引擎聲音讓林昭穆突然從思緒里拔除，她又輕輕推了推，這回陸承則順勢松了手，讓她直起身來。

    林昭穆小小地后退了一步，讓兩人間留出幾十公分的距離，她仿佛沒聽到剛才陸承則的話一般，直接將他說的略了過去，問道：“現(xiàn)在什么情況？我看網(wǎng)上還是吵得厲害，能平息嗎？還有你爸爸那里，要怎么解決？”

    “沒事，”陸承則答，“網(wǎng)上的輿論，過兩天就好了。至于我爸那邊，我不再幫襯著，他很多資金回流不過來，自有債主鬧他，過不了多久大概就要被限制消費，很多資產(chǎn)也要被收走，他顧不上太多?！?/br>
    林昭穆皺皺眉，“他為什么非要搞成這樣？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他的債務問題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他的很多資金問題，我睜只眼閉只眼，能幫的也就幫了，他習慣了我的容忍，大概把它想成理所當然了吧，變得越來越荒唐，在我不再容忍的時候，就發(fā)了瘋?！?/br>
    兩人在地下停車場說著話。

    只不過這里沒有暖氣，雖然外面的北風不至于灌進來，但在這個下雪天總歸挺冷。

    林昭穆站了這么一會兒，就覺得兩腳像沒了溫度一樣。

    正巧，她聽到陸承則肚子的咕嚕聲，問：“你餓了？”

    陸承則：“結束工作就到了這么點，忘吃晚飯了?！?/br>
    林昭穆嘆了聲，說：“你上來吃點夜宵吧?！?/br>
    陸承則沒有拒絕，兩人上樓。

    林昭穆他們的晚餐吃得干凈，并沒有剩菜剩飯，也就沒有剩下能給陸承則吃的。

    所以林昭穆下廚給他燒了一碗面，很簡單的清湯面，只放了點兒青菜rou絲，再打了個雞蛋，給他填肚子。

    陸承則在廚房打下手，說：“麻煩你了，我自己燒也行的?！?/br>
    林昭穆輕笑了聲，“就你那手藝？”

    一句話讓陸承則想起了從前。

    他遲疑地道：“我后來……也還行吧？跟著你學了不少，能燒幾盤菜的?！?/br>
    只不過跟林昭穆分開后，他就沒再下廚過，可能忘得差不多，都退化了。

    林昭穆關了火，讓陸承則自己把面盛起，笑著問：“燒過哪幾盤菜地？”

    她印象里好像只有陸承則的黑暗料理，隱約記得他后來有學一些，但具體會做什么，著實沒了印象。

    她好像記性沒那么好，對以前的事情記得不太清。

    陸承則一邊盛著面，一邊還真認真地數(shù)了起來，“番茄蛋湯，蛋羹，蘿卜排骨湯。”

    數(shù)了三個，他頓了下，爾后又添了倆，“煎蛋，荷包蛋?！?/br>
    林昭穆哂笑著搖搖頭。

    她脫口道：“方嘉遠能把牛排煎得外焦里嫩都還說他手藝不好?！?/br>
    說完，她驀地頓住。

    這話就像沒經(jīng)過大腦似的，忽然間就蹦了出來。

    可能因為她在林斐然面前會時不時提起方嘉遠兩句，說習慣了，面對陸承則時一不注意就脫口而出。

    挺不合適的。

    林昭穆笑容斂起，想說點什么解釋一下，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默默閉了嘴。

    就當沒說過，希望他當沒聽見。

    陸承則也是好半晌沒說話，他把面盛好后，端到餐桌上，又返身去廚房拿過筷子，在餐桌前坐下后，如同信號剛接上一般，回了一句，“那他也過于謙虛了，還以為只有中國人會自謙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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