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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景譽蟄伏兩年,親手將當今圣上鴻元帝推上地位,靠著從龍之宮,才替韓家翻了案,洗刷了污名。 韓以驍是韓景譽大哥的遺腹子,韓以驍?shù)哪赣H生下韓以驍難產(chǎn)而去,托孤給了韓景譽。 韓景譽又認了韓以驍做養(yǎng)子。 這棟祖祠,供奉著韓家的列祖列宗排位,最前面新添的排位,木頭還是嶄新的,桐油新漆映著長明燈投過來的光。 韓以驍撩起下擺,彎膝跪到蒲團,肩背挺的筆直,平視韓景譽的排位,作揖。 “父親,兒子來請罪?!?/br> 第3章 . 韓以驍閉眼,依稀似又看到,雪片紛飛間,銀槍閃著噫噫粼光,身姿矯健如游龍,劃破空氣,凜冽裹著勁風,將他的長劍擊碎,緊接著,狠狠打在他小腿。 “跪下!” 他小腿抽痛,噗通跪下。 蹁躚如庭花飛落間,那抹乳白雪影,如勁松一般,筆挺立在他面前,清冷面容低垂,風雪亦遮不住他通身的芝蘭玉樹,“你成婚之前,為父是如何囑咐你的?” 韓以驍手臂還是麻的,咬著牙冠,平穩(wěn)抬起作揖,“語芙流一滴淚,我流一斤血,兒認罰?!?/br> 男子手背到伸手,銳利掃視他,“小婉父母于你有恩,你不忘前人恩惠是好的,但也不該如此迂腐,新婚夜置妻子于不顧?!?/br> “朝堂風云詭譎,如果你連后院這等簡單的事情也梳理不好,又如何平衡的了京都局勢,統(tǒng)領(lǐng)這八萬長風軍?” “為父在質(zhì)疑,當初做的決定是不是錯了?!?/br> 他頭猛的磕到地面,額頭抵在冰涼的雪上,手肘撐在雪地,雪地凹出兩個深深的掌痕,“兒糊涂,求父親責罰。” “為父會為小婉尋一門合適的親事,待及笄,便嫁過去。” “你跪這?!?/br> “兒認罰,父親,雪中寒冷,您回屋中去吧,兒不會偷懶?!?/br> “子不教,父之過,罰你跪這的,是長寧侯,八萬長風軍主帥?!?/br> “陪你的,是你的父親。你雖不是我親生,從你叫我一聲父親開始,我亦有這職責?!?/br> 一個時辰的責罰,烈風吹著雪花鼓起衣袍翻飛,涼氣順著衣領(lǐng),袖口,涼意刺破肌膚,陰匝匝滲進骨髓。 風雪迷了韓以驍?shù)难?,他一測頭,看到筆挺立在自己身側(cè)的身影,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勁風抽的長明燈抽搐搖曳,傷口隱隱作痛,血絲點點往外滲,韓以驍倔強的挺著脊背,跪的筆直,一如當年。 搖曳燭火彈過時間,緩緩流淌。韓以驍未再言語,只有窗外烈風吹過的嗚咽聲。 怎么忽然就死了呢?! 他自認,已經(jīng)不是過去那個靠著韓景譽養(yǎng)子身份而活的弱質(zhì)小兒,他還沒有來得及堂堂正正打打贏過韓景譽一次,看著韓景譽用贊賞,又服氣的目光說,“為父輸了,以驍長大了?!?/br> 韓景譽還沒有來得及看到,他意氣風發(fā),馳聘沙場,建功立勛,蓋過這屬于韓景譽的時代,聽萬人稱頌。 他滿腔熱血的等待著韓景譽看見自己的成長,還未成功,人卻突然走了。 他給自己的懲罰結(jié)束,韓以驍抬手作揖,“父親,責罰結(jié)束了,兒告辭?!?/br> 雙腿已經(jīng)麻痹,沒有任何直覺,他仍舊挺的筆直,不愿露出一絲狼狽,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他忽然回身,再次看向牌位,眸光復(fù)雜。 * 韓忠趕到院子里的時候,就看到沉玉小筑里,綠蘿指揮著丫鬟忙進忙出的整理著一箱又一箱輜重。 他無聲掃了一眼,笑著走過去,十分客氣,“綠蘿姑娘,侯爺?shù)胗浄蛉?,特地讓我來送藥,是上好的御賜之物,夫人呢?” 韓忠是這長寧侯福的總管,綠蘿依著規(guī)矩,頷首行了一禮,“韓總管,夫人累了,在歇著,你把藥給我吧?!?/br> “也好,”韓忠卻沒立刻把藥遞過去,而是指著箱籠道,“綠蘿姑娘,你們這是做什么呢?” 綠蘿,“夫人要去莊子上小住幾日。” 韓忠詫異,“這可快要要過年了。” 綠蘿斜睨韓忠一眼,“這是夫人的意思?!?/br> 韓忠十分確定,鐘語芙和韓以驍就是鬧矛盾了,且看樣子,還是鐘語芙在給韓以驍甩臉子,把藥遞給綠蘿,“綠蘿姑娘,勞駕轉(zhuǎn)告夫人,這藥是侯爺親自挑好,吩咐我送來的?!?/br> “在侯爺心里,夫人是頭一份?!?/br> 接了藥,綠蘿掀了簾子進了里間,鐘語芙端坐在芙蓉軟塌上,因著沐浴的時間久,鵝蛋臉頰上還有一絲潮紅,一旁,綠翹拿帕子給她絞著頭發(fā)。 剛剛綠蘿和韓忠的對話她都聽見了,掃到綠蘿手里的藥,冷冷道,“扔了。”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她才不吃這套。 綠蘿依言,咣當一聲,將藥扔到了窗外。 “不擦了,”鐘語芙甩了甩頭發(fā),直接站起身,“走吧,不等了。” 車廂內(nèi)鋪了厚厚的毛皮毯子,一角燒著銀絲炭盆,溫暖如春。 鐘語芙坐進車廂,絲毫也不覺得冷。 綠翹繼續(xù)用帕子給她擦頭發(fā)。 隔著厚厚的簾子,她聽見馬鞭抽在馬身上的聲音,車輪壓著雪,發(fā)出轔轔之聲。 鐘語芙抬起手,掀起簾子一角。 碩大的金絲楠木牌匾上,“長寧侯府”四個字勁瘦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