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星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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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癢,很想戳戳她熱騰騰的臉頰。 郝夢下意識抬手摸臉,手伸到一半,忽然意識到顧啟明在詐她,她立刻反將一軍:“臉紅怎么了,是剛剛出租車里暖氣太熱。還有,若不是你一直盯著我,怎么知道我臉紅了?” “……”顧啟明咳嗽一聲,顧左右而言它,“我看買票的地方在那邊,我去買票了!” …… 紫金山天文臺坐落在金陵市紫金山風景區(qū),是我國歷史上第一個近現(xiàn)代天文臺??上б驗槌鞘泄馕廴驹?,這里不再承擔觀測任務(wù),逐漸成為一個單純的科普教育基地。 郝夢讀書時,也曾經(jīng)多次爬上過紫金山、來天文臺參觀。 但夜爬紫金山,還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本以為他們要獨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但是直到站在山腳下,才發(fā)現(xiàn)和他們一樣“瘋狂”的人還有很多。 每個人的理由都不一樣。 有人說:“我要在紫金山頂看日出!”有人說:“我要看金陵城的夜景!”還有人說:“我要看煙花,看煙花!” 當然,還有人和他們一樣,是為了這漫天的星星。 顧啟明和郝夢沒有耽誤太長時間,便啟程上山了。 在夜色中爬山,難度要比想象中的大。上山的路狹窄且陡峭,青石板的臺階一截截盤桓在山上,呈之字形向上蔓延。一路上幾乎沒有什么路燈,只能靠著手機電筒的燈光。 起步時,同行人很多,大家有說有笑,暢想攀上峰頂后的美妙夜景。但這里實在太黑、太冷了,深夜的寒風呼嘯著剮在身上。向上望,是高不可攀的山峰,不知道終點究竟通向那里;回身看,卻能看到繁華的城市躺在腳下,猶如溫暖而搖曳的燭火。 漸漸的,有人支持不住了,一些零星的聲音在周邊響起。 “山上太冷了,衣服穿少了。” “鞋不合腳,磨死了?!?/br> “到底什么時候能走到山頂?。俊?/br> “我看網(wǎng)上說,要爬兩個多小時呢!” “兩個多小時?” “算了算了,不爬了,回去吧!” “現(xiàn)在就放棄,是不是太早了?” “這不叫放棄,這叫停止內(nèi)卷,早日躺平!” 明明上山時是那么熱鬧的一群人,但是逐漸有人停下腳步,選擇回頭,回到熱鬧繁華的城市里。身旁的人越來越少,不知不覺間,山路上只能聽到沉悶的喘息聲。 郝夢也累了,她日??偸亲趯嶒炇依铮瑤缀鯖]有運動的習慣,夜爬紫金山確實比她想象的要困難的多。因為天黑看不清路,郝夢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塊石頭,腳下一歪,差點摔倒在地。 顧啟明趕忙扶著她去一旁的長椅上坐下,好在她只是輕輕崴了一下腳,并沒有傷筋動骨,忍一忍還能繼續(xù)走。 顧啟明有些擔心她,問她:“你確定還要繼續(xù)向上爬嗎?” “當然。”郝夢想都沒想,“既然都走到這里了,我一定要去山頂。” 她一定要去山頂。 這個答案顧啟明早有預料,他向她伸出手:“山上太黑了,扶著我吧。” 郝夢看著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遲疑了幾秒,她最終還是伸出了手,緩緩放入了他的掌心。 顧啟明的手寬厚,骨節(jié)分明;郝夢的手修長,十指纖細;他們手心guntang,彼此交握著,貼近著。在寒冷的冬夜里,成為了唯一可以依靠的熱源。 沒有人說話,只有清晰的心跳聲在夜色中融為一體。 這是他們第一次“牽手”——或者說,這不算是普遍意義上的“牽手”,而是艱苦上山時,給彼此的一個扶持與助力。 他們在黑夜里行走著,但是郝夢并不覺得寂寞,因為她知道,身旁有一個人會陪她走完這段幽靜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腳下已經(jīng)麻木時,忽然眼前迎來了一片光亮。 還是顧啟明率先反應過來:“郝夢,咱們登頂了!” ——沒錯,他們登頂了。 面前是一片開闊的空地。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jīng)走到了紫金山的第二高峰頭陀嶺。這里有一整片平坦的露臺,現(xiàn)在露臺上零零散散聚了不少人。 有些人是在太陽下山前就駐扎在這里了,與臨時起意的顧啟明和郝夢相比,人家準備的太充足了。 小帳篷、熱水瓶、睡袋……甚至還有人拿出了自熱火鍋! 山頂風光極美,恢弘燦爛的金陵城匍匐在他們腳下,如一匹畫卷徐徐展開;但是山頂又是極冷的,凜冽的寒風剮在臉上、身上,郝夢迎著風站了一會兒,身上就凍透了。 她只穿了一件呢子大衣,實在是扛不住寒風,指尖冷得像是冰一樣,顧啟明給她捂了半天也沒能捂熱。 顧啟明忽然注意到,這個觀景露臺不遠處有一家商店,賣一些冬天吃的烤腸、關(guān)東煮、奶茶。在暖橙色的燈光下,油汪汪的香腸在機器上滾啊滾,偶爾發(fā)出清脆的“噼啪”響,爆開一個小裂縫,滋滋的油花順著裂縫往下流淌。 顧啟明扔下一句“你等我一會兒”,就跑了過去。 郝夢以為他是去買食物,沒想到他除了烤腸和關(guān)東煮以外,居然還帶回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 那件羽絨服一看就有些年頭了,手肘上全是磨痕,顧啟明說衣服原本是那位開小賣部的大嬸的。 郝夢有些驚訝:“你花了多少錢,人家才同意把衣服借給你?” 顧啟明說了一個數(shù)。 “……”郝夢都替他心疼錢,“在山下,這錢都夠買三件新的了?!?/br> 顧啟明笑了笑:“錢哪有你的健康重要?” 他想把羽絨服披在郝夢身上,但郝夢看他穿的也不多,便說:“不如咱們一起披吧?!?/br> 他們在露臺旁找了一張長椅坐好,厚厚的羽絨服像是被子一樣蓋在身上。在羽絨服的遮掩下,他們腿貼著腿,膝蓋碰著膝蓋,心照不宣地享受著這一刻的曖昧無間。 他們分吃著油汪汪的烤腸、寡淡的關(guān)東煮、和一杯糖精味道的奶茶,明明這些零食他們以往都不會多看一眼,但在這個寒風凜冽的深夜,這些食物的味道卻意外的美味,如烙印般燙在了靈魂上。 不知是露臺上的哪個人率先開始倒數(shù)。 很快,整片露臺都被人聲淹沒了。 “——60!” “——59!” “——58!” …… “——10!” “——9!” “——8!” …… “——3!” “——2!” “——1!” 隨著大家齊聲高呼“新年快樂!”,遙遠的金陵城忽然迸射出一連串燦爛的焰火!金色的煙花奔向天際,在觸碰到天幕的那一瞬間,突然迸裂,裂出漫天星火。 震耳欲聾的煙花聲從遙遠的城市里傳來,他們站在高高的紫金山山峰上,看腳下的城市因為新年染上了一片耀眼的金色。而他們的頭頂,是近到可以觸碰的星空,是寬廣到可以吞噬一切的宇宙。 顧啟明側(cè)頭看向身旁近在咫尺的女孩,天際的煙花閃爍,那些光亮落在她的發(fā)絲、睫毛和鼻尖上,溫柔地勾勒出她的容顏。 她看起來是那樣的美好。像是一個夢。 “郝夢,新年快樂?!鳖檰⒚饔芍缘卣f,“新年能和你一起度過,我真的很開心。祝你新的一年,學業(yè)順利,多發(fā)paper!” “我也很開心?!焙聣粢不赝?,真誠開口,“顧啟明,我祝你新的一年能夠走出現(xiàn)在的困境,拍你真正想拍的電影?!?/br> “……”顧啟明沒有想到,郝夢居然會提到這件事。 他工作上的不如意,只和郝夢寥寥講過幾句,但是郝夢都記得。她記得他提起電影時的激動,他記得他面對合約時的黯然,她記得他被潑了臟水時的狼狽,也記得他眼中的不服輸。 “顧啟明,你知道世界上第一個提出日心說的人是誰嗎?” “知道,”顧啟明不理解她為什么忽然要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回答了,“課本上學過,是哥白尼?!?/br> 在十五世紀中葉,偉大的科學家、天文學家哥白尼,出版了《天體運行論》,提出了日心說模型,即“我們所處的世界圍繞太陽旋轉(zhuǎn)”。這一學說立刻觸犯了信奉“地心說”的宗教集團利益,他被視為異端,他的眾多追隨者也被施以火刑。 誰想,郝夢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不,應該是阿里斯塔克?!?/br> “……他是誰?”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郝夢:“你沒聽過也是正常的。因為他并非是一個青史留名的天文學家,而是一個生活在公元前3世紀的希臘哲學家。他提出日心說,也并非是因為科學探索,更多是因為哲學假設(shè)。” 她頓了頓:“你沒聽過他,但是你一定聽說過亞里士多德對嗎?” 顧啟明點頭:“當然。” “很少有人知道,亞里士多德和他的老師柏拉圖都是地心說的擁護者。當然,他們師徒兩人提出的宇宙學理論,在現(xiàn)在看來也是很可笑的,他們認為宇宙是55個球形透明體,一層層嵌套在地球周圍……但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里斯塔克明明是正確的,但在更富盛名的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面前,他成了那個不知好歹的反抗者?!?/br> “……”到了這時,顧啟明終于明白她要說什么了。 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如同兩千多年前那個一身反骨的阿里斯塔克。 寂寂無名的阿里斯塔克用自己的日心說挑戰(zhàn)著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而顧啟明的對手是行業(yè)內(nèi)無人不知的徐氏父子。 弱者與強者。 反抗者與權(quán)威者。 孤勇者與結(jié)黨者。 郝夢繼續(xù)說:“即使面對那樣強大的對手,直到阿里斯塔克去世,他也未曾放棄過自己的日心說思想。甚至,他通過精妙的幾何學分析,論證出太陽比地球大得多。” 這位希臘人的學說,一直延續(xù)了下去。哥白尼、布魯諾、布拉赫、開普勒、牛頓、愛因斯坦、霍金……這些偉大的天文學家和物理學家,踏在日心說的肩膀,對于浩渺的宇宙提出一個又一個的猜想。 若是阿里斯塔克臣服于柏拉圖的權(quán)威,若是哥白尼懼怕宗教的威懾,那么如今的人類,不可能踏出地球,走向宇宙。 郝夢注視著顧啟明的雙眼,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伴著星辰、煙花、與新年的鐘聲,重重落在了他的心上—— “——我始終堅信,人類為理想與信念踏出的每一步,星星都在看著?!?/br> 作者有話要說: ———————— 二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