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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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張素箋上什么都沒有寫,但云鏡湖直覺這就是君父留給他的。 君父表面看上去嚴苛冷淡,然而對待自己在意的人卻也格外溫和。他們夫妻倆在護短這件事情上,幾乎是不分上下的。 云鏡湖困惑地咬著唇,順手從桌面上拿起一個茶杯準備給自己倒一杯茶。 他的父后和君父早已不是此間人物,離開也是理所當然的。從伊邏國回來的路上,他就一直在做這樣的心理準備,因此當真見到父后離開以后,他反而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堅強。 只要知道父后他們依舊愛著自己,無論他們身處何處,都是無法分割的一家人。 唯一讓云鏡湖不解的是......君父是什么時候來的?他既然來了,怎么都不肯出來見自己一面? 手中的茶杯剛剛湊到嘴邊,云鏡湖的動作突然頓住,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瞪得溜圓。 等等! 那個跟在父后身邊的小鬼,那個和君父長得一模一樣以至于被他錯認成是君父私生子的少年...... 云鏡湖的手猛地一哆嗦,臉色變得鐵青,手里的茶杯也應聲摔落在地。 幾乎是在同時,門外的墨雲(yún)就闖了進來,先掃了云鏡湖一眼,確定對方毫發(fā)無損后,這才開口詢問:怎么了? 他沒有注意到,在他闖入的瞬間,桌面上兩張素箋就化為一縷青煙,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回過神來的云鏡湖神色憂傷地看著墨雲(yún):我一定要長命百歲地活著。 墨雲(yún)抬手,輕輕地撫摸著云鏡湖的發(fā)頂:嗯? 因為我感覺死了以后,我可能會挨揍。云鏡湖一想到前兩天那俊美少年盯著他的眼神,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個人的身份...... 如果一個人長得很像他君父,眼神也像他君父,還天天跟父后黏糊在一起,那么就一定是他君父! 最重要的是...... 剛剛的留言信箋上,父后告訴他,不去元帥廟的話,去天帝廟的效果也是一樣的。 分明已是深秋,他卻硬生生被這句話背后蘊含的意思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細想下去。 墨雲(yún)對自家小孩的決定只有順從:如果你想,我就在人界陪你長命百歲。 還好有你在......云鏡湖把頭埋在墨雲(yún)的肩上。 墨雲(yún)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脊:剛才禮部尚書在宮門口求見,說是已經(jīng)確定了選秀入宮的秀女和侍君共三百一十五人,看看陛下什么時候有空舉行選秀,填充空虛的后宮。 云鏡湖猛地抬頭看向墨雲(yún)。 對方依舊微笑著看著他,似乎對于皇帝馬上就要選秀這件事沒有任何觸動。 你就不生氣嗎?云鏡湖試探地看著墨雲(yún)。 墨雲(yún)拍了拍腰間的鴛鴦佩,眼神幽暗:我是父后親自主持儀式承認的大雍朝皇后。不過,要我做賢后還是妒后,全看你了,陛下。 云鏡湖勾起唇角:想做皇后也行,先叫聲夫君聽聽。 ...... 我就說,這小子有了對象肯定會忘了娘。半空中躺在仙葫上的靈霄嘆了口氣。 不過也好,至少在人間,有人替他們照顧著那個小崽子。 檀淵坐在仙葫一側(cè),懶洋洋地召來一片云朵擋在二人頭上:要他惦記著你做什么?有本君惦記著還不夠么? 靈霄聽得耳根子發(fā)熱,他一咕嚕翻身坐起,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檀淵,原來他們家帝君年少時候這么能撩的么? 眼前的少年與日后主宰三界的玄璣帝君相比,少了幾分脫離塵世的冷淡漠然,倒是多了些玩世不恭的煙火氣息。 看著眼前活潑不少的俊挺少年,靈霄的眼底劃過一絲暗色。 那么,是什么會讓此間的憊懶少年變成后來那位高貴清冷的三界主宰? 你剛剛做了什么?檀淵見靈霄一直望著自己,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審視的表情。 靈霄無辜地望著他:我什么也沒做啊。 下一秒,他就被少年檀淵撲倒在碩大的仙葫之上。 對方毫無保留地把身體壓在他身上,低頭用高挺的鼻輕輕蹭過他的臉頰,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淡淡的醋意:不許對我撒謊! 靈霄愣愣地望著整個兒覆蓋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眼神有些心虛。 剛剛,他只是分神遞了一縷消息去人間的某個地方。 畢竟,馬上就要離開了,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若是那個冥頑不靈的蠢家伙還放不下執(zhí)念,倒是他耽誤了別人一生了。 神女峰上,靈虛觀內(nèi)。 正在為門下弟子傳經(jīng)授課的掌門人楚寒衣突然停了下來,拋開滿堂弟子,一步一步走到了靈虛觀外的觀云臺。 他仰著頭,雙眼定定地看著頭頂上那一片天空。 終有一日,他會去到那里的。 沒撒謊......重重白云之上,靈霄底氣不足地辯解。 然后,他就被對方懲罰性地用嘴封緘了余下的話。 輾轉(zhuǎn)一吻,纏綿良久方才結(jié)束。 眼前的檀淵雖然年少,但是接吻的技術(shù)卻嫻熟老練,老練得靈霄都有些招架不住。 靈霄從耳朵根紅到了臉頰,眼神慌亂地東瞟西瞟:你這......到底多重啊你!快起來,要被你壓死了。 即使是一頭亞成年的圣龍,他的真實龍形也碩大無朋,化為人形后他們的重量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不會的,你是大羅金仙之體,就算是我的龍形也能承受得住...... 少年檀淵的未盡之言被靈霄氣急敗壞地用手堵住。 下一秒,靈霄卻神色慌亂地收回手,嫌棄地把掌心在檀淵的肩頭蹭了蹭,這才惱火地盯著檀淵:你屬狗的么? 居然舔舐他的掌心? 檀淵微微一笑,把沉重的腦袋壓在靈霄肩頭,拉住了靈霄的手又添了一口:沒錯,你是我的骨頭。 你才是骨頭呢,你全家都是骨頭! 不等靈霄對少年檀淵的油膩情話出言嘲諷,少年就開始毫無顧忌地啃骨頭。 靈霄看著像只大狗一樣不斷啃來啃去的檀淵,愣了片刻之后,推拒的手改成攀附在少年肩頭。 就快到南天門了,別讓別人看見了。靈霄自暴自棄地提醒檀淵。 對于檀淵,無論是哪種模樣、什么形態(tài)的他,靈霄發(fā)現(xiàn)自己都無法拒絕對方的需求和索取。 他抬頭望著在天空中漂浮著的朵朵白云,片刻后用手背搭在自己額頭,閉上眼睛嘆了口氣: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若不是上輩子欠了這位陛下,為什么在看到這位玄璣帝君的第一眼,他就一頭栽進去,再也脫不了身呢? 誰知,聽了這話,剛才還在他脖子上舔舐啃咬的少年檀淵卻突然停下了動作。 片刻后,他把臉埋進靈霄的肩窩,聲音低沉:不,是我欠了你。 靈霄不知道剛才還像個撒嬌的大狗一樣的少年為何突然變得沉默起來,頓了頓,只能嘗試地拍拍少年的肩:檀淵?帝君?夫君?你怎么了?是覺得我這塊骨頭不合口味嗎? 下一秒,少年又掙脫了突然出現(xiàn)的沉郁情緒,繼續(xù)興致勃勃地開始啃骨頭。 靈霄:......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兩人抵達南天門時,檀淵不情不愿地化為銀龍本體纏在靈霄的脖子上,只是他的尾巴依舊不老實地在對方的衣服里探來探去。 元帥大人。值守南天門的天兵天將們見到自家的前老大,立刻上前恭迎。 嗯......不必多禮。靈霄的語調(diào)有些微顫,衣服里某條不老實的龍尾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掃過了...... 他的臉色變得格外不好看,示意門口的守將繼續(xù)輪值,自己則轉(zhuǎn)身離開了。 看著白衣仙君御風匆匆離開的背影,兩名天將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神獸園里跑出去的靈獸仙禽那么多,單憑仙君一人如何捉得完?我見他方才都有些氣息不穩(wěn)、站立不住了,想來是這些時日下界奔波得太過辛勞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我看元帥大人面色倒是紅潤,風采不減當年,還是三界第一美人呢!他這次回來,那些仙子們可又該排隊去他的仙府門口裝偶遇了。 有帝君在,誰的膽子那么大? 帝君如今在閉關(guān)...... 輪值的時候妄議帝君和玉清元帥,你們兩人這差事當?shù)煤冒?。重重云海中,突然飄過來一名青衣仙君。 青嵐天君恕罪,末將再也不敢了。兩名守將立刻下跪認錯。 青嵐將雙手揣在衣袖里,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隨后便如一縷青煙般飄向了遠方。 靈霄回來了,也就意味著他哥也回來了。 還好他正準備溜出去玩呢,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看來,他最好還是早些滾回自己的通明殿里假裝閉關(guān),先把眼前這一劫給渡了。 第五十四章 秘密 紫霞仙島上, 已經(jīng)恢復了之前的祥和安寧。 月隕和星沉兩人受到了升職加薪的鼓舞,回到天界后更是賣力工作,將神獸園打理得井井有條。 靈霄回去的時候, 見到的便是兩名小仙趴在樹下,面紅耳赤地玩著猜拳。 猜拳也能玩得這么激動?靈霄見兩人玩得投入, 在旁邊看了半天才開口問道。 你懂什么......星沉隨后反駁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往旁邊一瞥,見到的便是白色的袍角,略帶不耐煩地轉(zhuǎn)頭, 不耐的神色頓時煙消云散。 仙、仙君, 您回來了?星沉干笑一聲,偷偷扯了扯自家兄長的衣袖。 月隕也隨著轉(zhuǎn)頭,看到靈霄后立刻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 諂媚一笑:仙君您這么快就回來了么? 靈霄懶洋洋地坐在星沉搬來的軟椅上, 又接過月隕殷勤遞上來的靈茶,輕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看著兩人:是我打擾了你們二人猜拳嗎? 不是不是。 絕對沒有。 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那,你們兩人這是在做什么?靈霄淡淡地問。 兩人對視一眼后, 月隕的臉上掛著幾分靦腆的笑:仙君您可知道, 圣界的鳳族的長公主下來咱們天界了? 靈霄頷首:能說點兒我不知道的嗎? 月隕嘿嘿一笑:對哦,不久前青嵐天君才告訴過您的。不過您猜猜, 那位靈樞殿下, 如今在哪兒? 靈霄漠不關(guān)心地把玩著手里的玉質(zhì)茶杯:不是在重霄宮便是在上元宮吧,反正不可能會在我這神獸園里便是。 重霄宮和上元宮都是用以招待各界貴客的宮殿, 以鳳靈樞的地位,住哪一宮都不算出格。 對于這位名義上的情敵, 靈霄還未見其人就已經(jīng)心生敵意了。 不管鳳族和龍族的婚約是怎么產(chǎn)生的, 他的心里就是莫名地對任何可能分薄了檀淵注意力的存在都會警惕起來。 仙君大人, 靈樞公主如今就在咱們園子里,等著我和兄長之中的一人去帶她逛逛園子哩。星沉嘿嘿一笑接話道。 靈霄的手指微微一哆嗦,差點兒就把手里的茶杯摔落在地。 怎么這位鳳族公主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了?莫不是她察覺到了什么異樣? 靈霄的表情突然變得心虛,下意識地低頭看著檀淵,眼神求助:怎么辦? 檀淵皺起眉頭,語氣不善地提議:攆出去。 這怎么行?靈霄立刻反駁了這個不合時宜的選項。 好歹靈樞公主也是鳳族的公主,雖不是明面上的族長,卻也在鳳族之中舉足輕重。就算刨去她是天帝未婚妻的身份,一位活了兩千多年的圣鳳前輩也不該被如此怠慢。 那你待如何?檀淵反問。 她既然登門拜訪了,躲是躲不過去的。靈霄緩緩站起身,動作優(yōu)雅地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本君就去會一會她吧。 檀淵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隨后把自己整個龍都縮入靈霄懷里:她的修為很強,只怕你的障眼法瞞不過她的眼睛。這個女人不好招架,我如今修為退步的事情也不能叫她知曉,你暫且將我收入紅蓮中去。 紅蓮乃圣品靈物,縱然對方是九天玄仙,半步圣境,也無法窺探紅蓮中的小世界。 靈霄微微詫異,這鳳靈樞到底是什么來頭,竟然連檀淵都頗為忌憚? 他依言將檀淵納入紅蓮之中,心里對鳳靈樞卻更加好奇了。 神獸園內(nèi)有一片竹海,竹海旁邊便是一顆已經(jīng)修得仙體的梧桐樹精。那顆樹高逾數(shù)十丈,即使是站在十里開外也能看得清楚。 此刻,那顆金色的梧桐樹上正躺著一名穿著華麗的金紅色長裙的女人。 女人的身量極高,斜飛入鬢的紅色修眉之下,是一雙微微上挑的絕色鳳眸。她的五官是濃麗到了極致的絕艷。微啟的朱唇,就像是春天里最嬌艷柔軟的花瓣。 一條金色的腰帶將她纖細得驚人的腰身溫柔勾勒,描繪出讓人的目光難以自拔的玲瓏身材。 她的紅色長發(fā)散漫地披泄在身后,那樣濃烈熱情的顏色,似乎周圍的空氣都因她的存在而變得燥熱起來。 女人眼神慵懶地望著遠處的蒼穹。 她的眼眸就像是夏日深山中被翠色環(huán)繞的湖泊,寧靜深邃,卻又籠罩著淡淡的薄霧。若要再細細打量,便會迷失在那縈繞不散的霧嵐中了。 但是比之女人傾世美貌更加叫人無法忽視的,是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zhì)。 女人的整個人都像是被籠罩在一團淡淡的光暈中,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揮之不去的優(yōu)雅雍容,仿佛她生來就該受人跪拜敬仰。 無數(shù)的靈禽仙鳥舒展羽翼,環(huán)繞著那顆巨大的梧桐樹盤旋鳴叫,清脆悠長的鳥鳴交錯間隔,融合在一起后卻化為人力無法模擬的一曲朝鳳之樂。 美人如斯,難怪月隕和星沉那倆小子要爭著來為靈樞公主引路了。 能站在這樣絕世大美女的身邊片刻,也是一種福祉恩榮。 百鳥朝鳳,原來便是這般光景啊。就連靈霄,在初見的驚鴻一瞥之下,也有一瞬的短暫迷離。 樹上的女人轉(zhuǎn)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靈霄,那張美艷不可方物的臉上去突然勾起一抹淺淡如柳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