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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澤神君淡淡道:“想回去的人不止我一個,上神這些年還見的少么?!?/br> 那倒是。 好多飛升的神君都想回歸三界,可路問妍從沒有聽誰說過理由。 神界不好么,她在三界看過生老病死,離散的人周身總是彌漫著強烈的哀愁,世間那么多苦楚,對神來說都不值一提。 神界沒有悲歡離合,平靜安寧。 不好么。 聽了她的話,與澤神君轉(zhuǎn)頭看向她。 從他飛升那天起路問妍就想說了,他和任何一個飛升的神君都不同,與澤神君有一雙冰霜一樣的眼睛,折射出的光都是冷的。 “上神一直在神界,心若赤子,那些苦楚你自然是不懂的?!?/br> “你……”路問妍想了想,“你剛飛升沒多久,三界大亂,人族瀕死的聲音上至碧落,當時是你應身下界平息戰(zhàn)亂……神君,你舍不下三界嗎?” 與澤神君默然不語。 路問妍走到風壁前:“穿過這里,就能去三界,以往也有神君想要回去,但他們無一如愿,神魂消散于天地,魂魄成為沒有意識的惡鬼兇靈困于極寒之地……你要步他們的后塵嗎?” “……我不敢?!迸c澤神君道。 路問妍笑了笑:“神君不像‘不敢’的人?!?/br> 與澤神君負手而立:“上神可問過那些回去的人,心中有何放不下?” 路問妍搖搖頭。 “無非是心中有放不下的牽絆?!迸c澤神君道,“家人,朋友,師門,愛人……神界太空,太冷了?!?/br> 空嗎……冷嗎? 路問妍從來不覺得,但聽到與澤這么說,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少年,他的懷抱如此guntang,哪怕被熔巖腐蝕了半邊臉龐,她依然覺得他的目光炙熱而動人。 只要一想到,她心口就會涌起一種陌生的感覺。 她不過看他好看隨手救一救,他卻用命來回報她。 “那你呢?”她問與澤。 一身白衣的神君望著風壁,淺色的眼瞳仿若霜雪,慢慢開口:“我后悔了?!?/br> “后悔什么?” “我不該讓她跟著?!迸c澤神君語氣微微有了波瀾,垂眸道,“她為了助我飛升,舍身祭劍,我對不起她?!?/br> “你很想她嗎?”路問妍問。 “想。”與澤神君道,“她為我祭劍,魂魄被困在極寒之地,我想起碼救她出去,可惜我匆匆忙忙下三界,應身平了戰(zhàn)亂,卻沒有時間去找她,只來得及留下了佩劍,或許能保她魂魄不受折磨。” 每一個飛升的人好像都有自己的故事。 路問妍看著與澤神君的樣子,心頭一熱,道:“我可以幫你?!?/br> 與澤淺淡一笑:“上神說笑了,千萬年來從沒有神界之人能回到三界,您也不例外?!?/br> “我可以試試。”路問妍躍躍欲試,“我自己也想下界去?!?/br> “不可?!迸c澤臉色冷下去,不再與路問妍說話,轉(zhuǎn)身走了。 此后很久路問妍都沒有在風壁前看到他。 直到那一日,又一位神君的名篆于神界消失,隕落于世間,她才又在風壁前遇到與澤神君。 “上神?!?/br> “神君,又見到你了?!甭穯栧h過去。 “我在等你?!迸c澤神君常年疏離冷淡的眸子注視著她,“上神還記得之前說過的話嗎?您說可以助我下界?!?/br> 路問妍點點頭,她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不畏生也不懼死,上古神物們消失的消失,隕落的隕落,她看得很淡,如果有一天輪到她,她希望是在她睡夢里。 唯一的遺憾就是不知道自己隕落前還能不能再去看看少年。 “我想與上神做一個交易?!?/br> “什么交易?”路問妍不禁好笑,“你能給我什么?” “上神是云霧之體,凝不出身形,我能為您塑一具身軀。” “真的???” “不敢誆騙上神?!?/br> “你想要我?guī)湍阕鍪裁??”路問妍問到,“就算我有了軀體,風壁內(nèi)也護不住你的?!?/br> “不用?!迸c澤神君道,“我并不想下三界,上神能帶我一縷神魂下界,容我去救人就行。” “行?!甭穯栧?,一縷神魂我還是護得住的。 “多謝上神?!迸c澤神君的感謝聽上去沒有多少語氣起伏,再配上他冷冰冰的臉,感覺他只是在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那就請上神與我定下契約,我也好為您塑造軀體?!?/br> “好啊。 兩人在風壁前定下契約,路問妍下界之后要幫助與澤神君從極寒之地救出他口中的女子魂魄,與澤神君為她造一具軀殼。 ——如違此誓,神魂俱滅。 為了讓路問妍下界后能有更多準備,而不是無頭蒼蠅一樣亂撞,與澤神君與她推演了無數(shù)種可能,從她下界后投生于何處,之后會遇到些什么情況,怎么才能尋得線索去往極寒之地。 三界因果自有運轉(zhuǎn),推演來推演去,總有不同的情況。 最后只有一種因果,顯示她可以找到極寒之地。 做人好麻煩啊。 路問妍每次想打退堂鼓,就閉上眼睛想一想少年好看的臉,回憶完就繼續(xù)去找與澤。 某一天,與澤神君告訴她,軀體已經(jīng)鑄好。 她心情愉悅地去跟碧落告別。 “我要下三界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