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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問妍眼眶泛紅,狠狠看著他。 與澤神君忽地冷淡一笑:“可你剛才咬著牙忍疼的樣子讓我很喜歡,讓我想起了千年前那一天。” 那一天,三界生靈痛苦的哀嚎和絕望沖上云霄,那些哭喊聲,祈求聲,悲痛欲絕的慘叫聲,第一次讓他心底升起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好像渾身的鮮血開始奔流,神界那些無聊到似乎靜止的時光也開始了流轉(zhuǎn)。 他仿佛看到一場天地的變革,新的歷史和轉(zhuǎn)折將要產(chǎn)生。 太美妙了,流淌的鮮血,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止不住的顫栗。 他應(yīng)身下界,平息了戰(zhàn)亂。 心底卻有了一個瘋狂的計劃。 不要做袖手旁觀者,他要站在三界上方,以新的神的身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這個世界。 不要無聊的平和,不要一成不變。 可惜在場的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懂他。 神終究是寂寞的。 不過…… 他再次看向路問妍,目光滑過她方才因為手臂被折斷,疼得咬破了的嘴唇,鮮紅的血跡凝固在白皙的皮膚上。 她曾經(jīng)是九天之上最鮮明的一道色彩,他飛升那天第一次體會到神界的空曠與冷清,獨自一個人穿過漫長而安靜的通道,明白過來往后就是這樣的孤寂長伴,卻聽到了一個清越悅耳的聲音。 “哇,你比衢佑神君還要好看,你叫什么呀?” 這團云霧一直跟著他,他始終冷眼相待。 幾天后,大概是玩夠看夠了,那云霧就沒有再來。 后來他知道她是生于神界,誕生之初就長于九天之上的麓嫣上神。 神生來無情。 麓嫣上神也是如此,每個神君飛升她都要去看一看,可也就是看一看而已,她可以穿梭三界和神界,經(jīng)常離開,一段時間又回來。 有一次他路過碧落上神休憩的地方,聽到他們在講話中。 碧落上神幾乎不怎么走動,和其他神君也從不往來,當(dāng)然了,神界的神君們都偏安一隅,各自之間也不怎么走動,見到了,也只是客客氣氣問聲好。 麓嫣上神的聲音與這神界格格不入,鮮活又明艷:“小綠啊,我今天看到一個凍死的人,發(fā)絲被風(fēng)一吹就碎了,有趣?!?/br> “瞎叫我什么?你下界一趟,就看這些了?” “不然看什么呢?都差不多啊。” “好吧,然后呢?” “然后她魂魄找不到路,我就送她了一程,也不知道她下次可以投生做什么,唔,是我的話,想試試跟你一樣,當(dāng)棵樹?!?/br> “我也不是樹啊……” 碧落上神的眼神看過來,他遠(yuǎn)遠(yuǎn)拱了拱手,面無表情的走了。 對于這些天生的神來說,三界的生老病死不過是一場輪回而已。 神并不愛眾生,眾生于他們無關(guān)緊要。 后來無情無心的麓嫣上神,居然把自己的一縷神魂丟在三界,并且自毀上萬年修為,把割舍的魂魄給了一個凡人。 她整天跑到風(fēng)壁前,有時候發(fā)呆,有時候會跟他說話。 神一旦起了別的心思,在神界就待不下去了。 就像那些強行下界,卻魂飛魄散的神君。 既然她要下界,不如就利用她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 與澤神君一點一點把這個天真的上神引入自己的圈套,他說什么她就信什么,幾百年光陰,她經(jīng)常溜來他的神殿,撥弄推演用的混天運轉(zhuǎn)儀,有時候就睡在旁邊的地板上,氤氳的云霧像一團柔軟的煙霞。 下界的通道里,鋒利的風(fēng)撕扯碎麓嫣上神的身體,又被她強大的神魂修復(fù),日復(fù)一日的折磨里,她始終把他的魂魄護(hù)得好好的,哪怕她自己已經(jīng)被折磨的不想再活下去。 真蠢啊。 他想象著當(dāng)她變成一個嬰兒,于無知無覺中被他滅掉魂魄,奪取身體,心底突然覺得有些沒趣。 不過無妨,只是一個工具罷了。 九天之上的神都只是他手中的棋子,將來掌控了三界,再想辦法吞了神界……似乎也有一點無趣。 直到碧落出現(xiàn),拼盡修為強行下界,從他手里救了麓嫣上神的神魂送到異界,他一開始是生氣的,可是那情緒很短暫,他心底涌出來的更多的興奮。 好啊,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他愿意一步一步,步步為營,比輕易地達(dá)成目的要更有趣。 他留下的魂魄蟄伏在路問妍體內(nèi),勉強支撐著這具空殼,不緊不慢的去試著接觸仲岳,十幾年倏忽而過,直到那一天,這具空乏的身體里突然靈氣四溢。 他試著跟她對話,然后就聽到了那久違的聲音。 “……系統(tǒng)?” 接下來的幾個月比過去的十幾年都要有趣。 他控制著路問妍做任務(wù),發(fā)現(xiàn)她不愿意,就引出她魂魄深處那些糟受折磨的意識,看著她拼盡全力去為他未來的身體出生入死。 她還是沒有變,哪怕自己身受重傷,還是會聽他的話,完成他給的任務(wù)。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一切盡在掌控。 這些掙扎的人,想盡辦法跟他作對的都是螻蟻而已。 他甚至想要感謝仲岳,他護(hù)下了路問妍一縷神魂,挺好的,省得她脫離三界就會即刻回歸,神界現(xiàn)在他還管不了,不把路問妍放在身邊,似乎會少掉很多樂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