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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屬們在他面前總是拘束的,他循著自己的興致來了,會不會讓他們, 或者說, 讓她,掃興呢? 就比如搬家那日他冒冒失失闖出來,哪怕后來又很快離開了,小姑娘也終歸再沒有當初那般放得開。 于是他思量再三沒有進院門, 只是聽到齊同鶴要灌女孩酒水,才下意識地往前邁了一步。 哪知居然就被看見了。 外面的街道上開始零零碎碎地有鞭炮聲響起, 院子里也重新熱鬧起來。 可他耳朵里只有那人的腳步聲,還有悉悉簌簌的衣料聲。 他覺得自己應該躲開,畢竟被人發(fā)現(xiàn)站在門外偷看并非什么光彩的事。 可腳底就像生了根。 ——她是來尋他的。 這句話仿佛帶著蠱,讓他緊緊貼在墻根不動不敢動,等著那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而后…… 被一只軟熱的手猝不及防地按在了胸膛。 祁長廷:“!” 少年身子驟然繃緊,屏住呼吸,這才反應過來鋪子里太黑,女孩沒發(fā)現(xiàn)他在這里,所以一路摸了過來。 那她眼下知曉了,該把手拿開了吧。 然而,那只手不但沒拿走,還輕輕按了按。 纖細的手指,粉潤的指腹,在他心口sao動。 “嗯?!鄙倌昕谥幸绯鲆宦曇馕恫幻鞯暮吆撸K于松了一直屏著的呼吸。 女孩身周的空氣涌入鼻腔,淡淡的酒香伴著不知誰身上的薄荷冷冽。 啊,她這是,喝酒了?齊同鶴那杯酒? 醉了? 祁長廷頓了好一會兒,終于摸清了狀況。 他忍不住又輕輕嗅了兩下,而后心跳竟愈發(fā)地快。 他自然是不希望齊同鶴灌女孩烈酒,但若真要說,白橋也馬上到及笄的年紀了,喝些酒也…… 而且,如今她真的醉了,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確實是想做些什么的。 少年喉頭僵硬地滾動了兩下,出口的聲音仍是喑?。骸鞍坠媚铮俊?/br> 他分明壓低的聲調(diào),可在寂靜的鋪子里仍是聲若驚雷。 面前的人兒聽到自己的姓氏,身子一頓,而后倏爾抬起眸來。 祁長廷毫無防備地撞進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里。 沒有光,但他仿佛能看到女孩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映出的光,甚至還有他自己的臉。 下一秒,那原本按在他胸口的手突然抬起,啪一聲拍在了他臉上。 祁長廷:“……” “不是幻覺,真是你啊齊徵!”然而女孩似是開心極了,說出的話卻有些口齒不清。 祁長廷愣了半晌。 不是幻覺? 是什么意思,她曾有過幻覺? 而那幻覺里,是他? 少年搖頭輕笑,覺得應當是自己聽錯了。 幻覺里會看到的人大都是重要之人,他如何會成為她的幻覺? 是真醉了啊。 祁長廷起初在門口聽到白橋果斷應下齊同鶴的酒,還以為女孩多能喝,不曾想竟是個一杯倒。 按理說,祁長廷此時應叫人去尋月蘭,給她家小姐熬醒酒湯,可少年手指顫了顫,卻一把按住了那只猶在他臉頰上作亂的手。 白橋腦子混混沌沌,根本不知自己按住的是個什么東西,只當是前世帶加熱功能的震動按摩椅。 如今被少年溫熱的大手裹住,也沒有絲毫要躲開的意思。 祁長廷忍不住再次屏住了呼吸。 幽深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一切黑暗。 “幻覺里,是我嗎?”他突然這般問道。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他。 女孩被那一杯酒折騰得難捱,終于頭重腳輕,一頭栽在了他懷里,用力蹭了蹭。 少年身子僵硬地立在黑暗中,直到腿都有些發(fā)酸了,他決定了什么似的陡然彎腰,胳膊自女孩膝彎穿過,一把將人攬進了懷里。 女孩嚇了一跳,發(fā)出低低的一聲驚呼,卻盡數(shù)被少年身上大氅的絨毛堵在了喉嚨里。 她下意識地抬手摟住了面前人的脖子,而后便被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迷惑,逐漸乖巧,腦袋湊在他懷里嗅。 祁長廷腳下步子一晃,熱氣轟地炸上天靈蓋。 女孩頭頂?shù)奈l(fā)搔著他的脖頸,衣領被蹭得有些開,那人口鼻中guntang的呼吸便盡數(shù)噴在他鎖骨。 輕喘聲在空蕩蕩的回廊里,格外清晰。 “你……”少年想說些什么,卻盡數(shù)被耳旁一聲嚶嚀噎了回去。 他,舍不得放下她。 原本想要上二樓尋個空閑屋子的少年突然腳步一轉,抱著人繼續(xù)往樓梯上走,行至某個大開的窗戶前時,縱身一躍穿了出去。 他腳尖輕點窗欞,下一瞬,已然穩(wěn)穩(wěn)站在屋頂。 臘月三十,春天來臨前最冷的時日。 今年東都的天氣有些奇怪,直到今日都未曾落過雪。 冬夜的冷風陣陣地往衣領里灌,懷里的姑娘難耐地縮了縮身子,往他的大氅里躲。 祁長廷唇角忍不住地掛上一絲笑意,腳下踩著陶瓦,最后停在了屋脊旁。 他坐了下來,卻仍將女孩攏在懷里。 這不怪他,畢竟只有一件大氅,總不能叫她凍病了。 更何況,女孩便如同一只小貓般拱在他懷里,又叫他如何忍心將人剝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