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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累了,毀滅吧在線閱讀 - 累了,毀滅吧 第66節(jié)

累了,毀滅吧 第66節(jié)

    并非全京城的喜事喪事都發(fā)生在旬休日,偶爾遇到要上課的日子,學(xué)生請假書院是一定會批的。

    安如素覺得岑鯨說的有道理,可又覺得哪里不太對:“但是書院還從沒有過出嫁的女學(xué)生回來上課的先例,回來教書的倒是有,可你才十六歲,又不曾考取功名……”

    “那就由我來做這個‘先例’”岑鯨難得對什么感到不滿,語氣淡淡:“你也說了,我才十六歲,東苑多少成親后學(xué)到二、三十都還在書院讀書的學(xué)生,他們可以,我當(dāng)然也行?!?/br>
    安如素剛想說“他們是要考功名的,自然不可能因為成親就停止學(xué)業(yè)”,隨即又想起——

    如今女子也能下考場。

    對?。?/br>
    安如素那被約定俗成所局限的思維一下子就打開了。

    她停下腳步,岑鯨等人回頭看她,她卻仿佛透過岑鯨,看到了過往那些明明有實力考科舉,卻因為年紀(jì)到了要嫁人,不得不放棄的女學(xué)生。

    男子和女子是不同的,別說富貴人家,就是窮苦人家,男子都能從小考到老,靠父母妻兒供養(yǎng),熬一個大器晚成。

    女子呢?能來書院讀書的姑娘基本都出身不凡,即便如此,她們還是需要面對一個期限,那便是婚期。

    婚期之前若是無法考取功名,就只能嫁與他人,從此安守內(nèi)宅,相夫教子。

    安如素在書院見過太多有實力有野心的女學(xué)生沒能熬過這個“期限”,也見過太多女學(xué)生藏下不甘的淚水,強裝鎮(zhèn)定與她告別。

    所以,這一切原來都是可以改變的嗎?

    安如素眼底驀地浮現(xiàn)水氣。

    岑鯨走到她面前,見狀嚇一跳:“怎么了這是?”

    安如素也覺得自己眼下這般不太穩(wěn)重,她難為情地別開了臉,閉上眼硬生生把淚水憋回去,隨即又睜眼轉(zhuǎn)回頭看向岑鯨,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發(fā)出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莫名的鄭重:“那我等你回來?!?/br>
    她看著岑鯨,像是在看新的可能與希望——

    “你一定要回來。”

    第69章 “有問題想要問你?!薄?/br>
    岑鯨一開始并沒想那么長遠(yuǎn),因為她不像安如素那樣曾親手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學(xué)生,所以她對那些學(xué)生的惋惜和痛心,永遠(yuǎn)都不可能比得上安如素。

    她會有成婚后繼續(xù)求學(xué)的念頭,全是因為二月份那會兒,曾有甲字班的先生來她家勸學(xué)。因男女有別,那位先生的話是通過她舅舅白志遠(yuǎn)來傳達(dá)的,白志遠(yuǎn)不僅傳達(dá)了先生的叮囑,還勸岑鯨跟著舅母學(xué)管家,叫她日后專心內(nèi)宅,學(xué)業(yè)什么的,反正要成婚了,先生的要求不能聽而不聞,但也不用太過刻苦。

    她因此起了叛逆之心,后來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都以為她成婚后會離開書院,安如素更是直接來和她討要書院玉牌,沒一個人問她的意見,她心中越發(fā)不滿,說起話來也多了幾分怒氣。

    直到聽安如素說“你一定要回來”,她才意識到對此不滿的,恐怕不止自己一人。

    如此,她就不能和原來一樣住校了。

    因為并非所有男子都是燕蘭庭,對岑鯨就跟對師長一般無所不依,也并非所有女子都是岑鯨,不懼世俗又敢踐踏規(guī)則。

    且兩人頭上的長輩也少,岑鯨和燕蘭庭皆父母早亡,岑鯨的舅舅舅母不可能把手伸到相府去,燕蘭庭的叔伯長輩早年移居老家,去年年底來京住下,等燕蘭庭完婚還是要回去的,因此不會有長輩逼他們夫妻必須如何如何。

    岑鯨要想婚后繼續(xù)住書院,每旬回一次家,根本沒人能阻攔她,但對其他已婚女子而言,“住書院”會成為她們求學(xué)之路上最大的阻礙。

    岑鯨找時間同蕭卿顏商量了一下走讀的安排,為了中午能在書院休息,岑鯨的宿舍床位留著,東西也沒拿回家。不過玉牌還是要換,玉牌是書院學(xué)生的身份證明,也是學(xué)生進(jìn)出書院的憑證,若已婚女子來上課,拿著玉牌就能每日進(jìn)出書院,很難說會不會有學(xué)生效仿她們,憑借玉牌溜出書院。

    所以岑鯨的玉牌最后還是被交了上去,說是要在玉牌本身的基礎(chǔ)上鑲嵌金飾,和尋常玉牌做出區(qū)別,方便書院門房辨認(rèn)。

    岑鯨上交玉牌后就離開了書院,說是回家備嫁,好像很忙碌一般,其實她要做的僅僅是熟悉成婚當(dāng)日的流程,其余嫁妝之類的東西早就準(zhǔn)備好了,云息江袖不僅想著法的給岑鯨添妝,一應(yīng)物件的采買亦是竭盡所能地忽悠楊夫人,用最低的價格拿最好的貨物,唯恐成親當(dāng)日落了他們岑叔的面子。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要做的就是等五月初八,燕蘭庭來迎親。

    初七當(dāng)天,白秋姝從書院回來,非賴著在岑鯨的自在居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白秋姝早早就起了,她輕手輕腳從床上下來,換好衣服出門,離開前還叮囑挽霜別太早把岑鯨吵醒,反正迎親得到下午,招待賓客有父母兄長和她,岑鯨能多睡就多睡一會兒,別因為成婚這樣的喜事把自己給累難受了。

    白秋姝體貼岑鯨,然而岑鯨還是起得比平時在家要稍早些,醒來后再怎么閉眼也睡不著,索性起身換好衣服,吃了挽霜端來的湯圓,再去找舅舅舅母,同他們一塊提前去祭拜祖宗牌位,也讓后頭的時間安排寬裕不少。

    中午過后,來女方這的親友越來越多,自在居內(nèi)外熱鬧得不行,岑鯨換上了華麗繁復(fù)的嫁衣,坐在梳妝鏡前梳妝打扮。屏風(fēng)外,白秋姝跟陵陽縣主幾個商議待會怎么為難燕蘭庭,楊夫人同長樂侯夫人等就坐在一旁說話,一大群女眷湊堆,時不時傳來一陣歡笑。

    岑鯨被屏風(fēng)外的笑聲感染,沾了口脂的唇角不自覺上揚,再一抬眼看到鏡中妝容艷麗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

    ——她居然要嫁人了。

    三輩子,頭一次。

    話說皇帝賜婚時,她與燕蘭庭只在信中說了兩人成婚的種種好處,并未提及婚后是否要履行夫妻義務(wù)。

    所以……要嗎?

    應(yīng)該要的吧。

    就算不是因為相互喜歡才成婚,那也畢竟是成了婚的合法夫妻。

    蕭卿顏不也讓她至少把喜歡的人睡了再說,日后若生了齟齬,再和離也不虧。

    可要怎么同燕蘭庭說呢,燕蘭庭又是怎么想的呢。

    岑鯨陷入思考,待到外頭傳來鑼鼓喧天的動靜,她才猛然驚醒——

    迎親的來了。

    新郎上門迎親,必然要受到女方家人的種種為難,燕蘭庭在外頭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反正岑鯨在屋里等很久才等到嬤嬤給她遞來障面扇。

    岑鯨拿上障面扇,在嬤嬤的攙扶下前往正堂,去見來迎親的燕蘭庭,同時向舅舅舅母拜別。

    從自在居到正堂,這條路岑鯨走過無數(shù)次,卻是第一次走得那么慢,那么仔細(xì),途中所看到的一切風(fēng)景,都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她腦海里。

    正堂之上,舅舅舅母端坐上首,四周圍滿了親朋賓客,而在他們面前站立的,便是一身新郎裝扮,器宇軒昂的燕蘭庭。

    岑鯨隔著細(xì)絹扇面,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身紅色,心跳陡然快了幾分,像極了十年前上元燈節(jié)那次心動。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人身旁,心想,十年前心動之際,她絕對不會想到有今天。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岑鯨感到不真實,燕蘭庭何嘗不是。

    且他還比岑鯨要夸張些,從前一天晚上開始就沒睡好,一路行來,只覺一切都仿若夢境,哪怕他親眼看著岑鯨上的花轎,又親眼看著岑鯨從花轎上下來,跨過馬鞍,踩著轉(zhuǎn)席一路走進(jìn)相府,他心里依舊不曾有半點真實感。

    轉(zhuǎn)席通往青廬,也就是專門搭建起來拜堂的地方,拜堂后一對新人移至婚房,燕家的伯母嬸娘們將準(zhǔn)備好的紅棗桂圓等物灑滿床鋪,謂之撒帳。

    燕蘭庭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真實感的呢,岑鯨卻扇之后。

    看到岑鯨的臉,還有岑鯨眼底隱藏的倦意,那一刻,燕蘭庭終于意識到,自己是在和岑鯨舉行昏禮,和他喜歡了許多年,一度以為連再見一面都是奢望的岑鯨。

    岑鯨放下障面扇,抬眸望進(jìn)燕蘭庭的眼。

    她不知道燕蘭庭對她的愛慕,還以為是自己太喜歡燕蘭庭,光被燕蘭庭注視,都會有“他愛我”的錯覺。

    卻扇禮后是喝合巹酒,用紅線相連的酒瓢不能離太遠(yuǎn),因此低頭喝酒時,兩人的額頭撞到了一塊,觀禮的女眷們哄笑不已,一旁的仆婦嘴里更是不要錢地往外吐吉利話。

    這也就罷了,燕蘭庭還在喝完酒后抬手碰了碰她的額頭,問:“疼嗎?”

    ——哪有半點對皇帝賜婚不滿的模樣。

    誰也不是傻子,由此看出坊間傳言為虛,暗笑燕蘭庭平日里多冷的性子,竟也是個疼媳婦的。

    岑鯨也看出來了,燕蘭庭是在為她掙面子,生怕有誰因外頭的傳言怠慢了她。

    岑鯨斂了眉眼不說話,旁人以為她害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臟像是被人溫柔地捧著,還輕輕地落了一吻,既歡喜,又折磨。

    因為岑鯨知道,燕蘭庭對自己的好未必與情愛有關(guān)。

    夫妻同飲合巹酒是倒數(shù)第二個流程,最后再讓人挑一縷他們各自的頭發(fā),綁在一起剪下,意為結(jié)發(fā)夫妻,這一切才算徹底結(jié)束。

    接下來燕蘭庭要到外面招待賓客,岑鯨則留在屋內(nèi)等燕蘭庭回來便可。

    燕蘭庭也知道這一天的流程有多繁瑣累人,待觀禮的親朋退去外頭喝酒,屋里只剩伺候的丫鬟嬤嬤,燕蘭庭覆上岑鯨的手,對她說:“要是覺得累了就先睡,不用等我?!?/br>
    左右是在相府,燕蘭庭幼時吃過叔伯管家不嚴(yán)的苦,因此對相府上下約束極嚴(yán),不會讓誰亂嚼岑鯨的舌根,岑鯨想做什么都行。

    岑鯨領(lǐng)燕蘭庭的情,但她還是想等燕蘭庭回來,因為她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們的婚姻到底包不包含開車這一項目。

    岑鯨以為自己能在今晚酒席散后得到答案,卻忘了自己身體不好,重生以來再也沒有碰過酒,以至于酒量差到令人發(fā)指的地步。光那一小口合巹酒,就讓她在燕蘭庭離開后不久表現(xiàn)出了醉酒的生理狀態(tài)。

    她的臉頰開始發(fā)燙,腦子昏昏呼呼,性情也跟著肆意起來,頗有幾分當(dāng)年在洪州同一大桌人拼酒,喝到最后被燕蘭庭背回屋,嫌棄醒酒湯不好喝,硬要燕蘭庭大半夜給自己弄些蜜餞來就湯的任性模樣

    她抬手亂摸,試圖把頭上的金發(fā)冠摘掉,太重了,壓得她頭痛。

    一旁的挽霜和陪嫁嬤嬤本想勸一勸,好歹等姑爺回來再散發(fā),后見岑鯨下手沒章法,扯斷了好幾根頭發(fā),只能替她把發(fā)冠給摘了。

    岑鯨摘完發(fā)冠,眼睛酸澀想要躺床上去睡,又還記得心中的疑問,于是靠坐在床邊,等燕蘭庭回來給她答案。

    期間岑鯨迷迷糊糊睡過去好幾次,挽霜看她頭發(fā)都散了,干脆不再管什么規(guī)矩,想把她扶到床上躺著,可每次剛一碰到她她就醒了,還揮開挽霜的手,讓挽霜別管自己。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外頭宴席散去,燕蘭庭特地洗掉了一身的酒氣才回來,進(jìn)屋發(fā)現(xiàn)岑鯨靠在床邊瞌睡,趕緊上前幾步,還沒來得及責(zé)問屋內(nèi)伺候的人為何不勸岑鯨好好躺床上,岑鯨就醒了。

    岑鯨以為又是挽霜,下意識把伸來的手揮開,忽覺觸感不對,抬頭對上燕蘭庭微愕的臉。

    岑鯨沒有停頓,又把燕蘭庭的手拉了回來,讓他在床邊坐下:“你啊,我當(dāng)是挽霜呢?!?/br>
    燕蘭庭方才被嚇到了,他還以為夫妻身份會讓岑鯨抗拒自己的觸碰。

    他用另一只手理了理岑鯨散落肩頭的長發(fā),還替她把臉頰邊的發(fā)絲挽到耳后,試圖以更多的觸碰來壓驚,只有表面上依舊平靜:“怎么不躺床上睡?”

    “等你回來。”岑鯨的聲音越來越?。骸坝袉栴}想要問你?!?/br>
    燕蘭庭聽不清最后幾個字,于是低頭湊過去:“什么?”

    “我有問題想問你?!贬L傾身,一只手撐在燕蘭庭身后的褥子上,嘴唇挨到燕蘭庭耳邊,炙熱的吐息染紅了燕蘭庭的耳廓。

    太近了,近到燕蘭庭都能聞到她發(fā)間淡淡的桂花香,應(yīng)當(dāng)是梳妝的時候,往頭發(fā)上抹了桂花發(fā)油一類的東西。

    燕蘭庭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沒被岑鯨握住的那只手抬起,像是怕岑鯨喝醉酒身子太軟會載倒一般落在她后腰處,聲音難掩低?。骸澳阏f?!?/br>
    岑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問,怎么問都好像不太對,畢竟……燕蘭庭知道她是岑吞舟,也知道岑吞舟的真實年紀(jì),她怕自己問得太露骨,會叫燕蘭庭覺得尷尬。

    她動用被酒精糊住的大腦,最后委婉地問出一句:“女子初夜得有元帕,你打算怎么辦?”

    燕蘭庭啞然,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說:“元帕本就是新嫁娘備給婆母看的,如今不會有人管你要元帕,便是沒有,也沒什么?!?/br>
    明白了。

    岑鯨心中嘆息,嘆得格外滄?!?/br>
    所以她這輩子,還能跟自己喜歡的人開上車嗎?

    第70章 【一更】“都說男子婚后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