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咱們村的打豬草的人攢勁了，看把這些豬喂得多肥?！?/br>
    “就是，等年尾交完任務(wù)，肯定還能剩下幾頭大肥豬。”

    “那可不，要不村長舍得讓我們今天殺一頭打牙祭？”

    “哈哈，大伙兒趕緊，抓住豬尾巴，給抬出來?！?/br>
    大肥豬被弄出去，嘭地一聲被按在地上的木板上，哼哼唧唧叫了一聲，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肥豬升天了。

    一個小時后，剛割好的五花rou用草繩拴好，楊國柱帶著一瘸一拐的楊小梅去李家。

    受了村長的請托，李桃只得帶著不情不愿的楊小梅去山上道歉。

    至于吳敏，人家躲開了，楊國柱根本沒找到人。

    走到山上，李桃敲門，無人應(yīng)聲，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人不在，她們兩個才提著rou下山。

    “怎么回事，沒找到人？”

    李桃：“關(guān)月不在家，可能進(jìn)山采藥去了?！?/br>
    “顧隨呢？把顧隨叫來?！?/br>
    林海音走過來：“不用找了，顧隨有事兒去鎮(zhèn)上了?！?/br>
    “嘿，顧大夫這個人，不知道咱們今天中午殺豬吃rou？怎么還去鎮(zhèn)上了?！?/br>
    楊國柱吆喝一聲：“把rou給留出來，該吃就吃，該分就分，別耽誤時間?！?/br>
    “好嘞！”

    今天大太陽，地頭的水汽曬干了，還沒收回來的糧食要趕緊收回來。下午還要上工，耽誤不起。

    顧隨并不是去鎮(zhèn)上，而是去縣里，打了好幾個電話去北京，又去郵局給爸媽寄了個包裹后，才轉(zhuǎn)身去找當(dāng)初賣豬崽兒給他的那個人。

    那人手里門道多，顧隨從他手上買到了不少東西，甚至顧隨問他有沒有牛rou，那人也有。

    “趕巧了，隔壁縣有貨，你要的話，要等等，等他們下午送過來才行。”

    顧隨點點頭：“可以。”

    顧隨在縣里待到下午，等他拿到牛rou回清溪村，到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

    他和往常一樣，準(zhǔn)備先把東西送到山上去，被一直等在路口的楊國柱攔住了去路。

    楊國柱啥也沒說，直接把rou塞他手里，讓他帶上去。

    顧隨：“關(guān)月不一定……”

    楊國柱擺擺手：“送去，就當(dāng)我們賠罪。如果可以，再幫我們問問，以后真不看病，藥丸子還還給我們不？”

    “這個我可以幫忙問問?！?/br>
    楊國柱目送顧隨上山，嘆了口氣。

    顧隨到山上時，關(guān)月捂住咕咕叫的肚子坐在那兒?？吹筋欕S上山，她高興地跳了起來。

    “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br>
    顧隨舉起手里的東西：“為了給你買牛rou耽誤了?！?/br>
    “真的有牛rou??？”

    “有，剛才在山下，楊叔還給了我一塊豬rou?！?/br>
    關(guān)月現(xiàn)在對豬rou沒什么興趣，她指著房子后面：“我抓了一只野山羊，你打算烤還是燒，還是燉？”

    顧隨放下東西，去房子后面看，樹上真拴住了一只羊。

    他扶額，這丫頭每次面對吃的東西，動作就是這么快。

    “今天太晚，就不吃羊了，我給你做一碗生滾牛rou粥?！?/br>
    “生滾是什么意思？”

    “生滾……”顧隨解釋一通，這個是南方的做法。

    關(guān)月期待：“那今晚上就吃這個，明天吃羊?！?/br>
    “行?！?/br>
    兩人討論牛rou的吃法討論得熱鬧，那塊豬rou就被丟在桌上，沒人管。

    狗?？磧扇硕甲吡?，后腿用力，往上一蹦，就穩(wěn)當(dāng)?shù)芈湓谧雷由?，一口一口地吃起來?/br>
    顧隨想到那塊五花rou，剛想拿回屋里，就看到狗剩吃了大半。

    關(guān)月跺腳：“我的小酥rou！”

    顧隨：“沒事兒，我今天也買了豬rou?！?/br>
    深秋涼悠悠的夜晚，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牛rou生滾粥，還有一碟香酥麻辣的小酥rou，關(guān)月滿足了。

    顧隨走的時候，關(guān)月什么都沒說，從屋里提了一個小籃子出來：“你的工錢，讓你選?！?/br>
    就著火堆的暖光，顧隨看到木頭瓶子上分別寫著發(fā)燒、咳嗽、拉肚子等等。

    顧隨選了幾瓶常用的，讓她早點睡覺。

    “明天上午我要幫著干活兒就不上來了，你自己熱一熱粥將就吃一下，中午給你做好吃的?！?/br>
    關(guān)月點點頭。

    顧隨走遠(yuǎn)了，關(guān)月選了一叢野草，催生得特別茂盛，然后連根拔了送到樹下讓山羊吃。

    知道楊國柱心里記掛著，顧隨下山后去了一趟楊家。

    關(guān)月的意思，應(yīng)該是以后換藥還是能換，治病就別想了，她一點都不歡迎清溪村的人。

    楊國柱拿著藥瓶子點點頭，這樣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楊小梅還沒睡，她躲在窗邊，把他爹和顧隨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這時候她還意識不到自己的錯，只覺得關(guān)月矯情。

    但是她不知道，有些人，就是有無視他人的本錢。

    做了錯事，也并不是你道歉，別人就要接受，何況是毫無誠意的道歉。

    從這天之后，清溪村和大青山上關(guān)月的關(guān)系，又變成半年前的樣子，大家互不干涉，互不來往。

    李桃都不怎么上山了，只有顧隨還和以前那樣。

    楊小梅不死心，去外面其他大隊的時候，還說關(guān)月壞話，特別是聽說郭傳斌大姐不待見她，她更是把這筆賬記到關(guān)月身上。

    有一次，楊小梅跟小姐妹正說得起勁，被楊國柱聽到了。楊國柱那個臉，黑得跟包公一眼，都顧不得女兒的臉面，撿起地里的玉米桿就揍。

    這么大一個姑娘，當(dāng)著外人挨打，楊小梅崩潰痛哭，不知道她流淚是因為身上疼還是臉上疼。

    元旦節(jié)過后沒幾天，王璐找顧隨大吵了一架。

    對于在顧隨面前向來弱勢的王璐來說，已經(jīng)是一件挺大的事情了，無異于撕破臉。

    王璐眼中含淚：“舉報我爸的文件是你給的吧？是你讓許家、唐家他們找我爸的麻煩吧？”

    顧隨：“你最好早點讓你爸把你弄回去，否則，等你爸從那個位置上下來，你想回都回不去。”

    “顧隨！我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

    顧隨看她的眼神，比冬天的溪水還涼，王璐突然就明白了：“你是因為關(guān)月找我的麻煩！”

    顧隨嘆氣：“你回去吧，這里不適合你！”

    “這里難道就適合你嗎？你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外科醫(yī)生，到這里之后整天干什么？種地、給人做飯，給這些身上污垢一指厚的人看病！”

    “王璐，注意你的措辭！”

    “我難道說錯了嗎？”王璐吼了一句，聲音都破了。

    王璐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是不是關(guān)月不喜歡我，你才趕我走?！?/br>
    顧隨也直說了：“楊小梅、吳敏辱罵關(guān)月的事情你還記得吧。雖然你一個字沒說，但是以我對你的了解，以及……究竟是誰挑撥的，我們都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

    王璐苦笑：“關(guān)月就那么好，你就認(rèn)定是我在背后害她?！?/br>
    顧隨沒有說話，但是意思是那個意思。

    王璐和顧隨吵得太厲害，在屋里的方潔不敢出來。

    顧隨也不想進(jìn)屋，轉(zhuǎn)身出去，去了李家。

    李家房子寬敞，顧隨和李達(dá)關(guān)系可以，他準(zhǔn)備去李達(dá)那里湊合一晚上。

    顧隨到李家時，李達(dá)不在。

    張翠花：“我晚上燉了一只雞，讓李達(dá)給他外婆送雞湯去了，應(yīng)該在回來的路上了。你也別在外面站著，進(jìn)去坐?！?/br>
    “沒事，時間還早，我也睡不著，我在外面坐一坐?！?/br>
    “那我不管你了?！?/br>
    張翠花和女兒李桃在屋里做針線活。去年的棉衣小了，穿不下，今年要拆了重新做。

    窗邊昏黃的煤油燈燃燒時飄出一股黑煙，窗戶就是這么被熏黑的。

    煤油燈里的一根燈草燒了一半，李達(dá)還沒回來，張翠花急了。

    “他爹，你去接一接李達(dá)，那臭小子干什么去了?！?/br>
    顧隨拿出他的電筒：“我跟著一起去吧，我?guī)Я穗娡病！?/br>
    顧隨說話聲剛落，李達(dá)回來了，身后還跟著滿臉淚痕，一身狼狽的林海音。

    李桃驚呼：“哥，發(fā)生什么事了？”

    張翠花掐了李桃一把：“小聲點，大晚上的生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

    張翠花經(jīng)歷的事情多，一看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那姑娘恐怕是被人欺負(fù)了。

    張翠花拉著林海音進(jìn)屋，李桃趕去幫忙，隔了一會兒，又去灶屋端了一盆熱水進(jìn)去。

    李達(dá)他爹問是怎么回事。

    李達(dá)撓頭：“我也不清楚，我回來的時候，在山谷外面看到林海音和一個男的在打架，我就過去幫了一把，踢了那人大腿一腳，那男的跑了，林海音不想回知青點，我就把她帶回來了。”

    里屋的門打開了，張翠花讓他們進(jìn)去，林海音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