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舒翻了個白眼。

    你個老頭子本來就虛偽得很，這等rou麻話怎么說得出口？什么家門不幸？愧對祖宗的？要不是他們將自己圈起來，自己早將玻璃做出來了好嗎？

    想到玻璃便又想到左玉，牙齒不自覺地磨了起來。這個小娘皮不講老鄉(xiāng)情也就罷了，居然還害自己，等自己……

    “的確該死！”

    思緒一下被打斷，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之前向氏跟老婆子訴苦，說得不詳細(xì)，只說畢舒寵妾滅妻。老婆子當(dāng)日就尋了你們過去，你們怎么說的？”

    一個頭戴抹額的老婦人從外面進(jìn)來。

    畢舒一看，就不自覺地打了個顫。

    這是他祖母，可不是什么好相與的角色。他祖父去得早，全靠老太太將一個家撐起來。這多年的家管下來，那氣勢可是很強(qiáng)的。

    畢舒誰都不怕，但對這個老太太倒是有些懼。

    見她進(jìn)來了，忙行禮，“祖母。”

    “嗯?！?/br>
    老太點(diǎn)點(diǎn)頭，“倒還認(rèn)得我這祖母。”

    畢新與榮氏也趕緊上前，行了禮后，將老太太扶到上首位置坐下。

    “這孩子以前是頂頂好的?！?/br>
    老太坐定后，未再繼續(xù)跟畢舒說話，反是沖榮氏道：“家媳不必自責(zé)，你將孩子教得很好?！?/br>
    “母親……”

    榮氏抹了抹眼角，“媳婦慚愧?！?/br>
    “不必如此?！?/br>
    老太道：“那左家女在門前說的話老婆子也聽下人們說了，確有幾分道理?！?/br>
    “娘！”

    畢新大驚，“子不語怪力亂神，您不會覺得舒兒真是被什么東西附體了吧？他只是差點(diǎn)病死，所以性情稍稍有些改變……”

    “這是稍稍有些改變？”

    老太瞇起眼，“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護(hù)著他？是想等他將咱家拆了，落個株連九族你才開心嗎？！”

    “娘，兒，兒子不是這意思……”

    “不是就給我閉嘴！”

    老太很不客氣，“老婆子多年不過問家中的事，但這件事，不過問已經(jīng)不行了。來人，拿著老婆子的名帖去將六笤巷的桂嬤嬤請來?！?/br>
    榮氏驚了下，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向老太君。

    老太見她如此，便安慰道：“桂嬤嬤不想出宮，得了主子恩典，一直在宮中辦事。后來主子去了，又去了冷宮看守宮妃，學(xué)了很多治癔癥的手段。將她請來看看，比什么都用?！?/br>
    榮氏汗都出來了，只有畢舒還不以為然。

    不過一個老婆子罷了，有什么可怕的？要是像污蔑自己鬼上身，自己多得是辦法反污回去。

    見孫子不以為然的樣子，老太也不在意。

    事情都鬧成這樣了，眼前這孫子是人也好，是鬼也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哪怕他是個鬼也得給她趴著！畢家不能因?yàn)檫@個不肖子孫倒了，兒子的官也不能因他沒了！

    心痛，但比起整個家族，他不值一提！

    榮氏不敢作聲，想勸阻的畢新也不敢說話了。

    他知道，母親是在告訴他，如果這個兒子會成為禍害，那情愿當(dāng)沒有！

    先帝在位時甚是荒唐，那周貴妃不知害了多少人，冷宮關(guān)了一群宮妃。這個桂嬤嬤放心不下伺候的主子，年滿二十六后不愿出宮，求了主子恩典繼續(xù)留在宮里。

    她那主子周貴妃看得還算順眼，因此主子因病去世后，讓她去做了冷宮的掌宮嬤嬤。

    冷宮雖冷門，犯錯的宮妃那也無甚油水可撈，但是也避開了宮中諸多的爭斗之事。這桂嬤嬤面上對宮妃極盡為難，背后卻是偷偷學(xué)些醫(yī)術(shù)，想法照顧這些宮妃。

    后來周貴妃倒了，但許多得罪周貴妃的宮妃家人也受到了牽連，好些家里沒人了，根本沒法來接。但這些宮妃精神又不正常，也不能放任她們在宮里亂轉(zhuǎn)。

    天子與皇后一合計(jì)，便修繕了冷宮，讓桂嬤嬤繼續(xù)管理冷宮，直到那些宮妃差不多都去世了，桂嬤嬤也老了，才給了恩典出宮。

    按理說一個管冷宮的嬤嬤在宮中甚少走動，不會有什么名聲傳出來的。可偏偏這位嬤嬤在對付癔癥上頗有些手段，甚至有些宮妃經(jīng)過她治療病情好轉(zhuǎn)的。因此，這傳來倒去的，名聲也就出來了。

    聽說她出宮后，也曾給一些有癔癥之人看過病，經(jīng)過她擺弄后，多數(shù)病情能好轉(zhuǎn)。只是，那手段……

    想起那些傳聞，畢新心下不忍，但自己老娘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能說什么？

    只能道：“來人，將大少爺先押回房，請個大夫先給他看下腳?！?/br>
    聽到父親還在維護(hù)自己，畢舒一陣感動。心里想著，這便宜爹對自己是真得好，以后發(fā)達(dá)了，還是得多幫幫這便宜爹的，讓他也多享享福。

    等畢舒走了，老太君便道：“兒子，你不會忘記你自己是什么人吧？”

    畢新愣了下，隨即低頭，苦澀地道：“兒子知道……只是那桂嬤嬤治療的手段非常人能忍受，舒兒有傷在身，兒子怕他挺不過去?！?/br>
    “唉！”

    老太發(fā)出長長一聲嘆息，沒有說什么，起身道：“叫人收拾下，讓那不肖孫搬老婆子院里來，老婆子替你看著！”

    榮氏大驚，老太太這話的意思是……

    舒兒一天不正常就要看管他一天了？

    “怎么？又心疼了？”

    老太君冷笑了聲，“兒子都管不好，還怎么率領(lǐng)百官為天子效忠？兒子都管不好，又怎能管好一個家？你們倆莫要心疼，這也是老婆子的嫡孫，也是捧在手心呵護(hù)著長大的。但是，你們倆記清楚了，若有損到畢家，便是老婆子你們都可打之，罵之！家！！”

    她用手里的拐杖用力敲了敲地，“比什么都重要！”

    ***

    回到家，左林高興了一會兒，便又想到了張氏，心情一下就低落了。

    那些東西到底誰給她的？不行，不問清楚，他這覺都睡不著了！

    很快，左林又去了四進(jìn)院，花晨來報時，左玉正在換衣服，聽到這消息后，她抿了抿嘴，“此事不用我們擔(dān)心，父親自會解決的?！?/br>
    果然，到了下午，左林便出府了。

    他一出府，王貴便帶著人去了四進(jìn)院，一番鬧騰后，便有許多家具物件被搬了出來，而后一些普通家具被搬了進(jìn)去。

    左玉站在四進(jìn)院外，靜靜地看著這一幕，頭一次，主動跟系統(tǒng)說道：“系統(tǒng)，你說得對。想要在這世界活得自在，首先得自己守規(guī)矩。”

    “宿主，你明白就好了。隔壁的畢新就是不守規(guī)矩，才落得這般下場。但凡他守點(diǎn)規(guī)矩，哪怕無所成就，就他的家境也能保他一世衣食無憂。”

    “我這任務(wù)還沒算完成嗎？我已經(jīng)上了眼藥了。”

    “宿主，現(xiàn)在回屋，本系統(tǒng)可以給你直播《作死達(dá)人，在線挨打》。”

    左玉一聽也來精神了！

    隔壁那畢舒真太惡心了，真想看看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光景啊！

    她趕緊回屋，張氏嚎叫哪有畢舒挨打好看？零食、小吃準(zhǔn)備起來，看直播咯！

    回到自己院子，借著累，想休息下的借口將碧落趕出去后，便拉下床幔，躺在床上，開始看直播。

    系統(tǒng)說話的聲音也好，眼前閃現(xiàn)的屏幕也好，都只有左玉自己能看見。因此，靠在軟枕上的她，只覺這會兒愜意極了。

    因?yàn)?，屏幕里的畢舒童鞋現(xiàn)在可真真是shuangsi了呢。

    只見他被捆在長案幾上，嘴里還塞了東西，不停嗚嗚著。

    而一個面容肅穆的老嬤嬤拿著老長老粗的針，對著另一個穿戴稍顯華麗的老婦人道：“老太君莫憂，老身在宮中依靠此法治好了多位小主?！?/br>
    左玉差點(diǎn)笑死！

    她在系統(tǒng)學(xué)習(xí)空間學(xué)習(xí)中醫(yī)，又跟著王弗這樣的中醫(yī)大家學(xué)習(xí)，自然知道這老嬤嬤要用的是粗針療法。

    這粗針療法盛行在民間，宮中太醫(yī)一般不用。主要針體比較粗，直徑都在0.5-2.0毫米之間。在宮中看病，不求有功，只求無過。這等狠厲的療法，誰敢給貴人們用？畢竟刺激性太強(qiáng)了嘛！

    這畢家人可真會找人??！竟是找了一個愛用粗針療法的人來！好！妙！贊極了！

    “桂嬤嬤盡管治，老婆子請你來，便是信得過去的。放心，這般丟人現(xiàn)眼的東西若治死了，也與你無關(guān)！”

    “老太君言重了。聽府中下人說，大少爺性情大變，許多事記不清楚，這與那些受了刺激的宮妃很像。只需先下猛針治，而后慢慢調(diào)理便可?！?/br>
    老太君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有勞桂嬤嬤了?！?/br>
    畢舒使勁掙扎著，嘴里發(fā)著嗚嗚聲，兩個眼睛也瞪得老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但這并沒什么用。

    人都被接到畢家老太太院里了，這病如果治不好，那他也別想出去了。為了家族的興旺，老太君是連自己都能下手的狠人，哪會憐惜他這個惹禍精？

    畢舒的襪子被脫了下來，上衣也被脫了下來，左玉看了一眼，不由嘖嘖咂嘴。

    畢舒投身這主其實(shí)挺帥的。若這惡心東西不開口得話，遠(yuǎn)遠(yuǎn)看著還真有幾分溫潤君子的風(fēng)采。

    只是原主倒霉，碰上這么個玩意，大病初愈不好好養(yǎng)著，就想著到處浪蕩，這瘦得跟竹竿似的，看著都可憐。

    就這，還出去花花，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精神?。?/br>
    老太君看見孫子瘦骨嶙峋的身子，不由紅了眼睛。她側(cè)過頭，道：“桂嬤嬤，請吧！”

    “老太君，莫急，這針得用火燒一燒，不然傷口雖小但也可能發(fā)膿?！?/br>
    桂嬤嬤在粗針上套上了一個特制的套，又用竹夾夾起，放在火上燒了半天后，捏住套了布的針尾，一把抓住畢舒的腳，在畢舒驚恐的眼神中，猛地一下就扎向了腳底心！

    “嗚，嗚嗚，嗚嗚嗚！”

    畢新頭上青筋直爆，眼珠子好似要掉出來一般，滿是血絲。豆大的汗珠瞬間冒了出來，面容也扭曲了起來。

    針粗，又燒得燙燙的，這滋味……

    左玉看得直咂嘴。前面有多癲狂，現(xiàn)在就有多痛快！扎針這種事果然要嬤嬤來做。

    問題扎進(jìn)去還沒算完，那嬤嬤拿著針又輕輕轉(zhuǎn)動，酸痛的滋味讓畢舒想去死一死！

    這死老婆子！以后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過了一會兒，針拿掉了，桂嬤嬤用力一擠，血就流了出來。她拿個小碟接住，然后給老太君看，“老太君請看，大少爺思慮過重，肝火過甚，血色不若正常人那般鮮紅?！?/br>
    老太君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血色的確是暗紅色的，便點(diǎn)點(diǎn)頭，“請嬤嬤繼續(xù)施針！”

    同樣的cao作又來了一遍后，桂嬤嬤換了根細(xì)針，開始往腳背上扎。

    左玉看了會兒，忽然感覺這個嬤嬤還真有些門道，不是什么江湖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