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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白胡子是等到掀開棺材,才從女人那保存完好的眼角眉梢中回想起很久前某個荒唐的夜晚。 安娜是她的母親苦心孤詣,從海賊那里偷來的結(jié)果,即使白胡子本人都不記得,那么作為白胡子最早的兒子,她被皇副馬爾科用懷疑的目光盯著,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安娜總是覺得,世間發(fā)生的一切都不足為奇,人與人之間,本來就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母親是否還愛著那個男人,她是想創(chuàng)造某個與白胡子之間的聯(lián)系嗎,她究竟打算從這樣的偷竊中獲得什么? 諸如此類的問題,她從沒試著去思考過。 因為就像母親同樣無法理解她莫名其妙的恐慌與空虛,卻也從不強迫她敞開心扉一樣,安娜知道憑自己是絕對無法理解那些過于復雜的情感,她只要能確保每個母親需要她的時候,她都能及時存在,就夠了。 至于愛不愛的,那是大人們的事,她現(xiàn)在只希望白胡子可以冷靜一點好好放她走,更不要問奇怪的問題,就好了。 比起故事的主人公,疑似旁聽了老爹年輕時風流韻事的晚輩們才一副想死的表情:拜托,放大招前好歹提前知會一聲,給大家伙一個退場時間啊。?ò①捌??.?òм(po18dd.) 只有皇副還算穩(wěn)重,馬爾科是在老爹開口詢問安娜的名字后,才將這起八卦徹底實錘。 臉皮也絕對皇副級別的一番隊長,在看到安娜抿著嘴好像準備裝聽不見的時候主動跳出來捧場,“不管怎么樣,還是先把傷口包扎一下吧。”說完,連他自己都覺得過于無恥了,千里尋親的小姑娘一上來就遭到哥哥們圍攻什么的…… “不必了,既然我已經(jīng)把人送到?!卑材群笸艘徊剑沂州p輕搭在刀鞘上。 然后女孩抬起雙眸,蔚藍的眼中一派冰冷之意。 她用自己的眼神告訴馬爾科,所謂哥哥meimei的不過是男人單方面的溫馨狂想。 “我沒有姓氏,母親說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隨便給自己起一個也行?!?/br> 她以為會惹怒對方的回答反而換來一陣暢快的大笑,安娜右手仍是壓著劍柄,只是眸光漸漸抬起,動作間任由幾縷沒束好的金發(fā)劃過她百合花枝的脖頸貼著脊背輕輕擺動。 白胡子的笑是純粹的笑,他的高興也是純粹的高興,然而安娜甚至連這種直來直往的情緒都無法理解。 哪怕是如小動物般腦袋微微傾側(cè),露出些許疑惑茫然的可愛舉動,她也依舊下盤扎實,確保一出手,自己就能砍中四皇的踝骨。 “這是你母親能說出來的話呢!” 白胡子說道:“我準備把她葬在我的家鄉(xiāng),我記得她很喜歡那個地方?!?/br> “……” “你如果不打算跟著我的話,也可以到那里定居,那是一個寧靜祥和的小村子?!?/br> 身份一旦確定,男人話中父親的意味就逐漸濃厚了。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br> 安娜想了想,也收回按在刀鞘的右手,接著,她用比愛德華·紐蓋特更直白的語氣十分耿直的發(fā)問,“如果我破壞了那里的寧靜,你會原諒我嗎?” “……” “啊你看?!睕]得到常人渴望的答案,或者說正因為與預料的一樣,女孩神色間反而愈發(fā)平靜起來。 “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fā)生,我以后會避著那個小島走的?!?/br> “……” 沉默的不僅是白胡子,皇副一邊慶幸父女相認后自己就讓其他人該干嘛干嘛去的舉動,一邊下意識代入角色,然后白鯨號的智腦也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太為難人了點。 就在皇副思考到底該怎么哄這個突如其來的小meimei時,白胡子夾雜不耐與疑惑的沙啞聲音就響起來: “從剛剛起就咦哩烏啦一大堆的,你想去哪都可以!還有,老子可是白胡子!你到底為什么,會覺得世界上有你老爹都搞不定的事情!” “想鬧就去鬧吧!以我白胡子之名!反正我會在你發(fā)瘋前就按住你的!” 安娜被耳邊忽然如雷鳴般響起的聲音震得腳下趔趄,熱氣熏陶上她小小的臉,最后那幾句絕對加上霸氣了吧! 9. 和來時的氣勢洶洶不同,安娜離開的背影堪稱落荒而逃。 莫比迪克的小艇有著自己獨有的驅(qū)動系統(tǒng),省去動手劃船的繁瑣,她完全可以躺在小艇上,悠哉悠哉地思索下一站。 腦袋里漸漸回想四海的分布,等到真正要做決定時,她才意識到這片大海是多么浩渺了無邊際,失去了母親的庇佑,她也只會如這艘小艇般,被命運的激流隨處驅(qū)使。 只要一想到已經(jīng)不在了的母親,安娜原本被白胡子堆滿的心就漸漸空虛起來。 10. 凱多照舊從空島跳下自殺的時候,總是抱著某種他自己都辨認不清的絕望與微不可察的期待,然而空島一萬多米的高空仍是讓他失望了。 巨大而沒有節(jié)奏的抽噎聲慢慢從那個人形的大洞中傳來,然后,比悲傷更容易點燃的憤怒促使他決定,熊熊燃燒的怒火將要由接下來看見的人類承擔。 可是。 即便是四皇也無法預測到命運的走向。 凱多從因他墜落而砸出來的人形大洞哭著爬出來后,也沒想到會面臨這樣一種局面—— 人全部死光了??! 不僅如此,他被酒液和痛苦浸滿的大腦后知后覺地感覺到另一股霸道至極的霸王色霸氣,正肆無忌憚地游走在整片小島。 “?。“ ?/br> 這是何等美麗而殘忍的霸氣喲!單單用氣勢就絞殺了現(xiàn)場所有人的存在!端坐在洞口邊的凱多發(fā)出一聲因突如其來的興奮而扭曲了的悲慟的哀鳴——他化作龍形,幾乎每一片龍鱗,都被這許久不曾感受過得情緒而刺激的移形變位—— 鯉魚在被剝皮刮鱗時,難道就沒有感受到某種性命被拿捏住的愉悅嗎? 巨大的能夠碎裂天空的巨爪從龍身中舒展開來,凱多在半空扭了扭身體,然后——他發(fā)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嘶吼:“出來!快——出來!能夠殺死全島的家伙!” 僅僅幾句簡短的話語,龍息帶起的白煙就點燃了森林,燃起了大火。 “吵、吵死了!” 即使帶著不耐煩的負面情緒,那聲音也因為主人的意識不清而轉(zhuǎn)為綿軟無力的嬌喝。 然而僅僅是一句低低的反駁,空氣中原本平靜蔓延的霸氣,也就像遭到挑釁的海面一樣,翻起波浪,直直沖向龍身的怪物。 能夠讓他打起精神就已經(jīng)是種了不得的體驗了,凱多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霸氣竟然還蘊含冰天雪地的力量。 久違的勢均力敵讓他當場哭出來。 凱多一邊悲慟大哭,一邊變回人形,舉起狼牙棒,使出一招橫掃千軍的“雷鳴八卦”。 然后,他看到抱著酒壇仰躺在草叢的少女眼睫微動,迷蒙的淚水同樣糊滿了那雙眼,那被悲傷與茫然同時貫穿、自己無比熟悉的情緒,這一刻,相同的苦難使他與少女之間產(chǎn)生了某種微妙的共情。 雪白鋒利的太刀從傘柄中抽出,少女掙扎著站起來,晃動間她的半邊肩膀從衣領(lǐng)中露出,細嫩的像冬島凝固在山尖的冰雪。 淚水模糊了那張秀致的面孔,凱多只能聽見對方唇瓣間那微微弱弱的聲音: “昭顯于世吧,雪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