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后再退一步，已經(jīng)站到了懸崖邊。

    她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急的話都要說不出來，最后憋出一句：“龍默，你若敢跳，你就是全天下最混蛋的混蛋！”

    “可是，我剛剛想起來，我是怪物呀！”他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里面，這顆心已經(jīng)被蟲子占據(jù)了，如果你挖出來我的心臟就會發(fā)現(xiàn)，它和花景逸，蝶夫人的一樣，都已經(jīng)石化，并且，我早該死了。阿君不是說過嗎，所有的罪孽都該被清算，無論什么時(shí)候，這也是你讓我參加大理寺審案的原因。那如今，我的罪孽，便由我自己來清算吧?！?/br>
    說完這話，他忽然出手，閃電般掰下身側(cè)大樹的一根枝椏，又解開衣扣，露出白皙胸膛：“我挖出來給你瞧瞧，你就信了?！弊詮南肫鹱约阂彩莻€行尸后，他的心也就灰了一半，這樣的身體，懷上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孩子還是怪物都說不準(zhǔn)。

    “你，你在說什么瘋話，小郎，你再這樣發(fā)瘋，我真的要生氣了，我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彼挥X渾身發(fā)冷，所有的血一下往腦袋上沖，從沒有哪刻覺得自己這般軟弱無力，跪著往前行了兩步：“快放下，求求你?！庇惺裁礋岷鹾醯囊后w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從她的眼睛里涌出來，模糊了視線：“雨好大，我冷，小郎，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我以后真的再也不喝酒了?！?/br>
    他望著她悲泣的神色，皺眉，又似不解：“阿君，你在哭嗎？”

    她點(diǎn)點(diǎn)頭。

    “我這是第一次看到你哭?！?/br>
    “是，因?yàn)槲姨ε铝耍议L這么大，從沒有這么害怕過?！彼龔牡厣险酒鹕?，身上泥呀水呀的往下垮，又朝他伸出手：“不管你是什么，怪物，還是人，今生今世，我要定你?！?/br>
    “真的嗎？”他偏了偏腦袋，微微動容，眼中的黑霧散去了一些，露出一點(diǎn)琥珀色的光澤：“我是怪物，你也要？”

    她猛的點(diǎn)頭，點(diǎn)一下眼淚飛出一顆：“我要，我要定了！孤從不騙人，你知道的?！?/br>
    “你哪里有從不騙人，你剛剛還在......”他想起之前天上那道雷：“老天爺都劈了你。”一下眼睛里的黑霧又騰起來，遮住了原本的底色，妖異至極：“我不信。我回去了，阿君又見一個喜歡一個，那個時(shí)候，我一定會控制不住，殺了阿君的。不如眼下”他握著樹枝的手狠狠往脖子里一戳，前方尖銳的枝椏頓時(shí)刺了一小段進(jìn)去，一縷鮮血順著白皙的脖頸流到胸膛，他的衣襟已經(jīng)完全敞開了，大大的肚子在纖細(xì)的身體上更顯突兀。

    他的血像是最烈的藥，刺入她目中，讓她呼吸都開始帶著火辣的沸意，可她仍舊壓抑著自己此刻快要?dú)獐偟舻那榫w：“小郎，你就半點(diǎn)不顧孩子了嗎？”

    他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又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凸起的肚子：“阿君，你拔刀，先把孩子拿出來吧?！?/br>
    “你說什么？”她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刺破夜幕。

    這聲近乎尖叫的反問讓他身子微微一抖：“阿君，你在吼我嗎？”

    “我，我沒有。”

    他點(diǎn)點(diǎn)頭，另一只空著的手反手為刀，在肚子上做了個剖開的動作：“你動作快一點(diǎn)，只要一刀就好了，我聽說小孩若是早產(chǎn)，都是七活八不活，如今正好七個多月，你就給它一條生路吧?！?/br>
    “小郎，你說這話，是想要?dú)馑拦率菃?？”她現(xiàn)在因?yàn)槟I上腺素的飆升心跳已近每秒三百邁，是人類承受的極限：“那是我的孩子，我下不了手，不如你自己來？”

    “那......也行”他點(diǎn)點(diǎn)頭，毫無異議，很認(rèn)真的說：“你把刀遞給我?！?/br>
    瘋了，真的是要瘋了，他快要把她給逼瘋了！

    龍傲君忍著快要咬碎的牙根，慢慢抽出腰間軟刀，掉了個面，捏著刀背，將刀柄遞過去，他一手拿樹枝依舊戳著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抬起，過來接。

    她緊緊盯著他的手，只等他一把拿上刀柄，便將人迅速往回拉。

    這一刻，時(shí)間好像被無限放大

    .......

    昏沉的黑夜中，地龍發(fā)出震顫，原本矗立在山下的一排排墓碑開始抖動不休

    山崖兩側(cè)開始滾落石頭與枯木，混著雨水噼里啪啦如同打雷，忽然一顆大樹轟隆一聲橫倒，正砸在雪靈尨的馬前，他的馬兒一聲嘶鳴人立而起，前路被堵。

    “公子，不能再過去，太危險(xiǎn)！”北郊山腳，欲起碼上山的雪靈尨被手下們攔住，周遭情況太兇險(xiǎn)，暴雨中到處都是泥沙飛石。

    可是雪靈尨已經(jīng)看見山巔的黑影，那身形絕對是龍默：“刺客就在上面?！彼е溃骸澳霉瓉斫o我?！?/br>
    山下百騎軍士，同時(shí)停駐，舉弓，準(zhǔn)備，瞄準(zhǔn)。

    雪靈尨盯著那個黑影，目中透出憤恨神色：“放箭！”

    .......

    就在他的手抓上刀柄的那刻，龍傲君正待用力回抽，忽然空氣一陣波動，咻咻聲響，電光火石間，她看到無數(shù)的飛箭直襲小郎背部：“小心！”她大喊一聲，幾乎是本能的用盡全力將他往懷里一拉，隨即抱住，一轉(zhuǎn)身。

    噗噗噗噗——

    劇痛襲來

    十幾只飛箭一下釘入她的后背，有幾只甚至從她前胸穿出，刺入他的胸膛。

    緩緩抬起頭，男人眨了眨眼睛，又搖了搖頭，眼中的黑霧一點(diǎn)點(diǎn)消散，露出清澈的眼眸，他不可置信的低下頭，一下回抱，接住她撲倒的身體：“阿君，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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