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
郁安晏在李逸飛尖叫的時候猛地回頭,她看到白衣女人抬頭的一瞬間,立刻大跨步走過最后三個臺階,郁安晏毫不猶豫直接推開了門,另外兩人跟著沖進門內(nèi),木門在他們進來后猛地關上。 門內(nèi)一片漆黑,一股灰塵和濃烈的木油和油漆味鉆進三個人的鼻子里。 這味道讓郁安晏下意識皺了皺眉,因為實在是太刺鼻了,仿佛這房間的木質(zhì)建筑全部腐爛多年之后,又被刷上一層油漆翻新。 郁安晏果斷舉起打火機按亮,看到眼前的場景時,他心猛地一跳,只見三樓這房間里,除了中間擺著的供桌和佛像,房間從左到右密密麻麻擺滿了大大小小,形態(tài)各異的棺材。 這些棺材全部都封了棺,大部分都是原木色上了桐油的普通棺材,在微弱的打火機光的照射下,能看到這些棺材面上泛著一股新鮮的油光,一看就是最新刷上的。 郁安晏動作一頓,他舉著打火機向前一點,眼神突然凝注,墨瞳緊縮了一下,他看到了南鏡,南鏡就在一架棺材的后面。 南鏡全身穿著紅色的喜服,那喜服血一樣的顏色,襯得南鏡的皮膚越發(fā)的白,紅艷艷的蓋頭徹底遮住了南鏡,而讓人心驚rou跳的不是這些,而是從黑暗中一雙皮rou腐爛漆黑的手捏在南鏡的手肘處。 一團看了令人生厭的黑影制住南鏡手臂,在不斷靠近南鏡蓋著紅蓋頭的臉,像是想要,對南鏡做點什么。 李逸飛和攝像師借著打火機的光看到那黑影的一瞬間,都立刻后退,攝像師直接蹲到地上,自欺欺人地小聲說: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李逸飛撲在地上,嚇出來的唾液和流下來的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看著又臟又惡心,他神經(jīng)質(zhì)地縮在門邊,想要推門又想到外面的白衣女人,立刻縮回手,但又覺得這里更可怕,于是還是想要推門。 然而,剛才輕而易舉能打開的門,現(xiàn)在居然怎么推拉都紋絲不動! 郁安晏沒管這兩人,他定定看著那團黑影,郁安晏的左手舉著打火機,另一手從風衣里抽出一把剪刀,臉上表情近乎于冷酷地靠近那團像是腐爛皮rou一樣的黑影。 南鏡聽到了動靜,他呼吸重了一點,仰著頭低聲問:誰? 他的視野里是一片紅色,這紅蓋頭簡直跟幾把有磁鐵一樣,南鏡怎么甩都甩不掉,他有點煩躁地甩了甩蓋頭,手臂挪動那制住他的手臂的冰涼東西也甩不脫。 突然,南鏡感覺手肘上那冰涼的東西好像放開了他。 就是此刻。 郁安晏在那坨腐爛rou一樣的黑影轉(zhuǎn)過來的一瞬間,猛地沖了上去,剪刀直接刺向黑影,那剪刀像是碰到一坨惡心黏膩的rou一樣陷了進去。 迅速抽起剪刀,郁安晏單膝跪地,低頭躲過黑影漆黑腐爛的爪子,郁安晏左手往前一遞,打火機燒灼的光碰到這團黑影腐爛的皮rou,那黑影尖叫一聲,皮rou發(fā)出焦糊的味道,扭曲著消散了。 郁安晏半撐著身體,身體直接前傾,右手直接猛地掀起了南鏡的紅蓋頭。 繡著銀線的紅蓋頭在力度的作用下猛地飄開,銀線在打火機的火光下閃動了一下。 蓋頭被掀起,幽暗的光線里,南鏡一身如血的紅嫁衣,黑發(fā)在蓋頭被掀起的一剎飄動了一下,南鏡的臉色在這幽暗鬼魅的紅下越發(fā)白皙,就像是一塊浸潤了涼水里的白瓷,那臉上的淺色瞳仁就像是水晶珠一樣,里面晃蕩著火光。 南鏡黑色的眼睫顫動,淡紅的唇緊抿,他似是有些驚訝了,略張了唇,從唇里伸出一點帶著紅意的舌尖。 無端端的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只有微弱光芒的黑暗環(huán)境中,南鏡淺色的瞳仁里火光搖曳躍動,這瞳里面映著離得極近的郁安晏的臉,兩人只離了一個拳頭,仿佛兩人下一秒額頭就會抵上,南鏡一向沒什么表情的白皙的臉顯出一絲錯愕來:郁安晏? 郁安晏半斂的眸睜開,略長的黑發(fā)在脖頸晃動了一下,他墨色的瞳孔帶著一絲侵略性,郁安晏略揚了下唇:南鏡,我覺得這個時候你更應該說的是謝謝郁導。 說著郁安晏直接低頭揮動剪刀,咔嚓剪斷了束縛在南鏡手腕上的紅綢,南鏡的皮膚確實白,被紅綢一襯更甚,比有些女明星都要白了,郁安晏剪的時候被這白得晃了一下眼。 怎么這么白? 剪刀頓了頓,郁安晏面色僵了一下,立刻往下用力剪斷了南鏡腳腕上的紅綢。 南鏡愣怔了一下,活動了一下手腕,抿抿唇認真說:謝謝郁導。 聲音不似平時的脆冷,而是帶著點爛熟的啞。 郁安晏聽著聲音心口縮了一下,心想南鏡這和平時不一樣的聲音倒是能去直接原聲拍電影了,挺能勾人的,就是不常能聽到。 想著郁安晏直接把手里的塑料打火機塞給南鏡,淡聲說:留著,你被這群人挑中做了祭品,剛才有個爛rou一樣的黑影好像只盯你,這打火機對黑影有用。 南鏡聽到黑影皺了皺眉,于是南鏡接過打火機也沒推辭,嗯了一聲。 郁安晏再把帶上的南鏡的黑色背包也遞給南鏡,南鏡接過背包想要背上,就是他現(xiàn)在穿著一身寬袖嫁衣,背黑色背包特別不方便,要把袖子整個捋起來拉上,才能背上包,本來就有點小的嫁衣往上一提,露出南鏡腰部一小片白膩的皮膚。 郁安晏側(cè)頭不慎瞥了一眼,額角青筋一跳,迅速地收回眼看向房間的棺材,腦海里立刻冷靜地緊繃起來。 南鏡站起來后打量整個房間,這房間里全是棺材,只有中間有一張紅漆剝落的木桌。 那紅漆木桌正中擺著一個香爐和一疊香油,香爐兩邊分別是兩根點燃的紅蠟燭,香爐前面有一張用銹跡滿滿的鐵釘釘著的半張紙。 郁安晏看了眼已經(jīng)徹底失去行動力的攝像師和李逸飛,略側(cè)頭淡聲對南鏡說:去看看供桌上那半張紙? 南鏡點點頭,直接朝著供桌走去。 兩人行進的速度極快,很快走到供桌的前面。 這紅漆木桌上的香爐后面擺著半人高的佛像,這佛像雕刻的很粗糙,或者說,不太像佛,反而眉目上挑,一雙眼中間涂的是紅色,佛像的手掌五指張開,做出一個頗有壓迫力的抓握姿勢。 最讓人不舒服的是這佛的神情,并不悲憫,反而透著一股邪,佛像脖頸處掛著的串珠本來應該是一顆顆清晰的,因為雕工粗糙,反而像是一個個疙瘩。 郁安晏皺眉:這是什么佛? 以他的知識儲備,他根本沒認出這佛像具體是哪個? 南鏡多少也是有這方面的信息的,但他也搖了搖頭,小聲回復:不清楚。 啪打火機過熱暫時熄滅了。 南鏡和郁安晏緊急停下腳步。 供桌上紅蠟燭跳躍一下,陡然熄滅了,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南鏡手指攥緊,緊緊盯著正面對他的供桌,適應黑暗后,他多少能看到一些東西,此時,他距離那個紅漆木桌只剩大概五步的距離,但黑暗中,他不敢貿(mào)然行動。 突然,南鏡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地看到那紅漆斑駁的木桌上的佛像顫動了一下,這佛像那雙涂滿紅色顏料的眼仿佛活過來一樣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緊接著,那佛像脖頸處那些雕刻的疙瘩在黑暗中蠕動起來。 供桌猛然搖動起來,靠在門邊的李逸飛聽到聲尖叫了一聲。 南鏡冷喝:閉嘴! 他點燃打火機猛撲向供桌,要去點那兩根剛滅掉紅蠟燭! 郁安晏在南鏡手中打火機燃起的一瞬間看向供桌,只見那佛像脖頸處那些雕刻疙瘩里竟然伸出一只皮rou完全腐爛的手,那雙手更是恐怖,整個手的皮rou都被剝?nèi)?,rou上蠕動著腐爛,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間,那手仿佛被燙到一樣,又縮了回去。 就在那皮rou腐爛的手縮回去的一刻,佛像那只豎起抓握的手掌,猛地斷裂朝著已經(jīng)點燃一根紅蠟燭的南鏡砸去。 南鏡!小心! 郁安晏猛地從后抱住南鏡的肩膀,一拉,兩人倒在了地上。 哐哐當! 那個斷裂的手掌砸在供桌上,把供桌砸出一個腳,滾落在地上。 萬幸的是,另一根被南鏡點燃的紅蠟燭并沒有熄滅,燭火跳躍有著微弱的光芒。 那佛像里不斷伸出來的皮rou腐爛的手,在紅光躍動后,全部縮了回去。 南鏡倒在郁安晏的身上,他神色空茫地大口喘氣,抬頭看向郁安晏,郁安晏也看向他,眼里藏著驚懼,眼尾那顆倨傲的紅色淚痣仿若火光一樣驚心動魄地跳動了一下。 這場景很像是那天南鏡在吊燈斷裂的時候兩人的狀態(tài),只不過這次身份倒轉(zhuǎn)了。 郁安晏臉色慘白,在微弱的燭火映照下,只有唇的紅和眼睛的黑在他臉上是有顏色的。 南鏡感覺自己的腰部被一塊稍有些溫熱的手掌牢牢制住,他撐著身體,綢緞似紅色的嫁衣跟著他的動作滑了滑,制在腰部的手掌動了動,南鏡不好起身,他毫無所覺地對郁安晏說:郁導,你的手能先放開嗎? 第12章 附身之皮 什么濕滑冰涼的東西 郁安晏略驚懼的眼神緩了緩,他回過神來,在感覺手掌里有些細膩的觸感,神色一頓,郁安晏直接放開了手。 南鏡翻身起來認真道謝:謝謝。 郁安晏呼吸頓了一下,他擺擺手示意南鏡不用多說,直接起身看向供桌前用生銹的鐵釘釘著的那張紙。 好在現(xiàn)在蠟燭已經(jīng)點燃,有了微弱的光芒,不需要南鏡長時間點著打火機。 南鏡走到供桌前蹲下,借著微弱的光,讀出了被生銹鐵釘釘在紅漆供桌邊上那張紙的內(nèi)容: 單龍村村民全體在此誠心向您禱告,祈求您讓單龍村風調(diào)雨順富貴綿延,單龍村全體村民已將全體村民的生辰八字寫在祭祀書上,接下來將為您誠心尋找合適的祭品,請您在祭祀之后,滿足我們的愿望。 南鏡皺眉。 這個就是那個村長一直在說祭祀,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知道祭品是南鏡了。 郁安晏借著蠟燭的光,再次環(huán)視了整個三樓的房間,三樓的房間除了這供桌,就是棺材,郁安晏的食指曲起下意識在大腿外側(cè)緊緊敲了兩下,猜測道:南鏡,你說,這祭祀書會不會放在這些棺材里? 棺材里? 南鏡頓了頓,他略歪了下頭:也有可能,有些村的習俗是在棺材里隨亡者放上他的八字,那張紙上寫著祭祀書上有單龍村村民的生辰八字,如果這棺材里面躺的是單龍村的村民的話,說不定寫著村民生辰八字的祭祀書真的在里面。 南鏡借著燭火,再打燃了自己的打火機,環(huán)視了圈這整個佛堂房間擺的棺材。 整個佛堂房間空間不小,是個板正的長方形,水泥混合木質(zhì)的建筑結(jié)構,只有他們進來那一個出入口,對著佛堂房間門有個木質(zhì)的窗戶,但這個窗戶已經(jīng)被水泥填死了。 這個房間的棺材總體分為三層,最外面的一層是棺材蓋上刷了白漆的棺材,第二層是只有棺材蓋刷了一層薄薄紅漆的棺材。 最后一層,也就是最靠近供桌的地方,只有四個棺材,這四個棺材涂滿了黑色的油漆,在棺材的尾部還寫了一個深紅色的奠字,最前面擺了一朵白色的紙絹花,明明現(xiàn)在他們在一個封死的室內(nèi),這白色的紙絹花無端端像是被風吹動了一下。 南鏡神色略微凝重地看著滿室的棺材,他在鄉(xiāng)下住過不少的一段時間,知道些事情:有些村里辦事用的棺材顏色是有講究的,刷白漆的棺材,是給未婚和未成年辦葬用的。 紅棺材則是喜喪用的,代表這人自然老死別無遺憾了,而黑棺材是兇死,或是急病,或是車禍,或是溺亡,總之是意外死亡。 兇,兇死,蹲在不遠處的攝像師牙齒打顫,看著供桌附近的四個全黑棺材,嚇得后退幾步,趕緊遠離供桌:我們真的要找那個什么祭祀書嗎? 還不等南鏡回答,門那邊就傳來一聲李逸飛嘶啞地叫喊:我不要找棺材,要找你們找!南鏡你有??! 南鏡冷冷看向他。 郁安晏皺皺眉頭有些不耐煩,冷漠道:我們上三樓就是求一線生機,現(xiàn)在我們被困在這里,馬上就是祭祀,祭祀開始所有人都會死。 我們必須找信息。 郁安晏著重看了攝像師和李逸飛,肅聲強調(diào):每個人都要找。 李逸飛面目猙獰看著郁安晏,他捂著被郁安晏扎后作痛的手掌,恨恨地沒敢再說。 這房間最外層的是漆了白色油漆的棺材,相對其他棺材來說,稍顯安全一點。 南鏡走到房間外層后,選定了一個白漆棺材,白漆棺材只涂了素白的漆,什么字都沒寫,對比這房間里其他種類的棺材來說,已經(jīng)算是不那么陰間的了。 南鏡挑的這個白漆棺材和其他棺材的間隔較大,方便隨時逃跑。 南鏡站過來后,其余兩人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跟隨郁安晏圍了過來,李逸飛站在最外圍,緊張看著這棺材隨時準備逃走。 郁安晏按住南鏡準備掀棺材蓋子的手,他斂下眸,左手的食指彎曲起在大腿外側(cè)敲了一下,然后閉了閉眼,輕吸一口氣拉出棺材的蓋子往后一搓動,頗有些沉重的白漆棺材被掀開砸在地上,砸起一點灰塵。 南鏡定睛朝著白漆棺材里看去,下意識咬住唇?jīng)]有發(fā)出聲音。 只見這白漆棺材里躺了一個少年人的尸體,這尸體非常瘦弱,看白布褂子黑麻褲子確實是村人的穿著,那面上的眼睛是圓瞪的,就那么直直瞪著打開棺材的四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活過來一樣。 而且,這少年人尸體的白布褂子上面敞開了一點,能看到脖頸到胸口那一段的皮膚,就和小陳一樣,切口整齊地被撕下了一塊人皮。 這白漆棺材做得很深,而且非常黑,棺材里還堆著一些干草和絹布,全都皺褶起,還有一些血跡,估計拿打火機去照都不能看清里面放著什么。 郁安晏看著棺材里少年人的尸體,掃了眼三樓的棺材,眉目沉沉,淡聲說出自己的猜測:一直以來和我接觸的村民都是單龍村的村長和青壯年,從來沒有過老人和小孩,現(xiàn)在這些棺材里應該就是。 李逸飛早就嚇得面無人色,向后退了好幾步,顫聲說:這棺材的人會不會突然活過來? 郁安晏放在棺材邊緣的手指動了一下,幾乎和南鏡同時開口冷道:閉嘴! 南鏡看了眼郁安晏,沒等到郁安晏動手,自己就蹲下將手伸進了棺材里。 那寫著生辰八字的紙條放在棺材里只是他們的猜測,祭祀書可能是紙還是什么,肯定很薄,是不是真的在棺材里面還要仔細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