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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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聽著,久久無言。 與燕云戈的重逢太突然,以至于兩人相對的時候,陸明煜根本來不及給出反應(yīng)。 等到他緩過神,燕云戈已經(jīng)倒了下去。 一切仿佛成了過往重演,五年前發(fā)生在福寧殿的事重現(xiàn)于邊疆。 不過,此前那次,燕云戈僥幸未死。到如今,卻不一定有同等幸運了。 思及此處,陸明煜久違地心煩意亂。 他未理清自己對燕云戈的態(tài)度。一個流放的罪人,無故出現(xiàn)在邊城,自然該罰??纱巳藙倓偭⑾麓蠊?,又有救駕之事天子最終認(rèn)為,燕云戈不能死。 可他要如何才能活?鄭易深恨天子,一樣深很燕云戈。他如今已是死罪之身,還有什么能讓他懼怕、說出答案,而非信口扯謊? 天子陷入深深思索。良久,眸色微動。 當(dāng)日下午,有人再去牢中。這次,卻并非像從前那樣,拎起鞭子就往可汗身上抽。而是興致缺缺,直接將人放下,就要押他離開大牢。 這樣不同尋常的狀況,讓原本已經(jīng)意識混混的鄭易再度清醒過來。他身上已經(jīng)痛到近乎麻木,如今唯有腦子還能轉(zhuǎn)動。如何速死,成了鄭易最在乎的事。 可惜天子卻不欲隨他所愿。 鄭易被帶到市集。其時赭城中的生息已經(jīng)恢復(fù),雖然百姓經(jīng)歷頗多苦難,但總有堅強(qiáng)的人能夠從中走出。 見到被帶上刑場的人,漸漸有人圍觀。隨后,他們又從獄卒們口中得知,此人正是危害邊疆半載的契丹可汗! 消息一出,滿堂皆怒。 憤怒的百姓一涌而上,近乎當(dāng)場就把鄭易踩成rou泥。不過,他們被攔住了。 不止獄卒,士卒們也來維持秩序。 百姓們被攔在刑場之外。這還不算,士卒竟然在刑場之側(cè)壘砌灶臺,開始熬煮。 眼看人參等大補(bǔ)之物加入其中,百姓們愈發(fā)茫然。這時,終于有士卒上前,揭露真相。 原來正在熬的果真是補(bǔ)藥。而且,這補(bǔ)藥竟然是給那可汗熬的! 話音一出,刑場幾乎再度被憤怒的百姓踏破。不過,這時候,場上傳來一聲慘叫。 所有人一起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正是烏蘇可汗。 有士卒拿著薄刀,從他身上片下一片rou來。 而此前負(fù)責(zé)揭露真相的士卒嗓音再度抬高,道:契丹可汗罪無可赦,腰斬于他尚且輕松!于是,在翻遍古籍后,有人找到一種極合適他的死法。 千刀萬剮。 單是聽到這四個字,旁側(cè)的百姓已經(jīng)打起哆嗦。 熬制補(bǔ)藥,則是為了不讓契丹可汗在行刑過程中就死掉。 百姓們咽了口唾沫。 他們并不懼怕,反倒目光灼灼,看著持刀之人。 而到了此刻,鄭易也隱隱明白:沒有人再來問自己刀上是什么毒,燕云戈多半已經(jīng)死了。這是好事,可那狗皇帝為了平怨,要讓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想到一半兒,又一陣劇痛傳來。眼看著屬于自己的血rou出現(xiàn)在刀片上,這不僅僅是來自身體的痛苦,也有精神上的折磨。 鄭易更欲尋死。 正當(dāng)這時,那個在旁邊高喊的士卒開始聲淚俱下,回憶赭城被占期間,有多少周民屈死。又說,就連云都尉,也被此人殘害。 話音落下,百姓間響起山呼海嘯般的罵聲。在這樣的罵聲里,鄭易痛到失聲,卻還是咬著牙,獰笑著說:他死得好!不枉我特地尋來的蛇草之毒。 他說到一半兒,那士卒似是被刺激到,一把抽出佩刀。 鄭易呸了一口,吐出血水,有意欣賞士卒痛苦的樣子,說:從長安來的廢物,花了這么長時間,怕是連一半毒都沒猜到!不往我夏尋天仙,秋尋毒芹 原本是想要大規(guī)模制毒,再度增強(qiáng)麾下軍隊。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能拉一個燕云戈下水,還是賺了。 鄭易此時已經(jīng)因疼痛而頭腦昏昏,在瘋?cè)サ倪吘墶?/br> 他完全沒發(fā)現(xiàn),在自己說出毒物名之后,身邊士卒面上漸有喜色。 當(dāng)天夜里,歷盡千辛萬苦配置出的解毒藥終于被灌入云都尉之口。 同一時間,刑場上的可汗尚且未死,只是一身大小傷口,尤為可怖。 慘叫一聲聲傳來。想到過往數(shù)月里自己的遭遇、親朋友人們的遭遇,聽到這些,赭城百姓心中只有痛快,再無驚懼。 再到天亮,刑場上的刀子上沾了一層血冰,鄭易不只是失血過多,還是要被凍死。 周遭陸續(xù)有了人聲,又是新的一天開始。 陸明煜一夜并未睡好。只是勉強(qiáng)合眼,隱約記得自己做了夢,卻無法復(fù)述夢中場景。 這么一來,直至平日醒來的時候,天子仍有困倦。 因未在長安,一切從簡,更不必提起上朝。陸明煜既然覺得困,便微微瞇著眼睛,權(quán)當(dāng)小憩補(bǔ)眠。 然而在他真正睡下之前,李如意來了。 他給陸明煜帶來一個消息。 陛下!宮人來報,云都尉醒了! 在沒有摸清天子的態(tài)度之前,李如意謹(jǐn)慎地只叫出燕云戈的假身份。 為此,陸明煜瞥他一眼,并未多說。 而李如意深吸一口氣,嗓音輕了許多。聽起來,甚至有三分緊張。 他這樣子,讓陸明煜略有好奇,難得問:還有什么? 李如意喉結(jié)滾動一下,說:只是 又一次停頓。 陸明煜開始不耐。同樣的關(guān)子,賣一次,是挑起興致。賣兩次,就是太不識趣。 天子一怒,不至于伏尸百萬,卻也總有人落不了好處。 李如意一個激靈,抓緊時間,脫口而出:只是,到底還是停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聊做準(zhǔn)備,不太記得從前事了。 陸明煜一愣。 他像是沒有聽清楚,或說沒有聽明白李如意的話。聽他這樣講,第一反應(yīng)是:什么? 已經(jīng)說過一遍的內(nèi)容,再說起時,李如意并未緊張,而是口條順溜很多,說完一句不太記得從前事后,還能補(bǔ)充:說,他只記得自己名叫云歸,是江湖游俠。曾與陛下結(jié)交,居于永和殿 第69章 遺憾 整整四年,我與你一定又經(jīng)歷頗 隨著李如意的話, 天子原先還帶著幾分倦意的頭腦一點點清醒。 他靜默不言。李如意漸漸說完,不再開口。但因皇帝是這樣的反應(yīng),他不敢再有什么動作, 只立在一側(cè)。 過了片刻,天子總算道:太醫(yī)如何說? 聽不出什么怒意。 李如意松口氣。他自然已經(jīng)問過太醫(yī),如今說:烏蘇可汗用在刀上的毒,的確有傷及頭腦之效。再有,云都尉此前也有過此類狀況, 故而 陸明煜聽著,知道,燕云戈失憶的消息雖然來的突然, 可并非無跡可尋。 換句話說,在太醫(yī)看來,一切并非燕云戈的偽裝。 這個答案,讓天子前幾日的考量落空很多。 原本, 在陸明煜看,無論燕云戈有多高的功勞,如何及時出現(xiàn)、救下自己, 但他能出現(xiàn)在這兒, 本身就說明了西南之地對流放罪臣的看管出了大問題。再有, 細(xì)究起來,邊城這些將領(lǐng)也不是人人都不認(rèn)得燕云戈的面孔。里面有無利益糾葛, 都該查清。 可現(xiàn)在卻告訴他,燕云戈什么都不記得。 不。他還知道自己是天子的云郎,如今以草莽出身,助天子守住邊疆。后來在外出追殺契丹殘部時中計,僥幸及時反應(yīng)過來, 趕回城中,救下天子 李如意只聽皇帝吩咐:讓太醫(yī)好生診治。 李如意自然聽從。 天子又說:讓魏海來見朕。 李如意心中微微咯噔一下,不過同樣嗻過一聲。 消息傳至魏海住處,原先已經(jīng)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的魏海到底下了床。 他滿腦子都是如何向天子請罪。后面細(xì)細(xì)去想,如今有再多辯駁,恐怕都不會讓天子信任。自己想要將事情捂在赭城,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事已至此,不如把一切全盤托出。加上微末戰(zhàn)功,或許還能得天子寬恕。 抱著這樣的念頭,魏海見到皇帝。 其時正值隆冬。這幾日雖然天晴,可屋前屋后仍然堆著前段時間下的大雪。天子坐在案前,窗子開著,屋中一片冷肅。有融雪在窗上滴滴落下,屋內(nèi)一片明凈。 魏海一進(jìn)屋,就跪在地上,額頭深深扣上地面,一鼓作氣,把自己過去幾個月里的考量、所見,全部講出。 自然也要提及他和燕云戈的對話。 除去烏蘇可汗,云歸自會戰(zhàn)死。 此話一出,魏海明顯感覺到,天子的嗓音也跟著沉下去。 魏海額頭滴落大顆冷汗,聽天子不輕不重,說:哦?這就是你將事情瞞下的緣由。一頓,竟像是微微笑了,這是這笑意里帶著殺意,讓魏海動彈不得,果真是為民考量,魏將軍不易。 魏海說不出話來,只能重復(fù):陛下 陸明煜的確生氣。 哪怕在戰(zhàn)時,魏海唯恐耽誤戰(zhàn)機(jī),于是將燕云戈的事瞞下,他都不會這樣不悅。 可到如今,距離赭城重回大周將領(lǐng)之手已經(jīng)過去兩月有余。更有甚者,天子至赭城一旬以上,魏海卻始終不提一句。 陸明煜方才說的還是輕了。魏海的做法,是明明白白的欺君,理應(yīng)嚴(yán)懲。 但是 陸明煜眸色沉沉,望著跪在地上的魏海。 處置魏海,自然繞不過燕云戈本人。 他腦海里又回想起方才魏海所說的、燕云戈的話。 雖然云歸戰(zhàn)功赫赫,但燕云戈壓根沒打算讓云歸活著。而云歸一旦戰(zhàn)死,此事自然再無第三人知曉,魏海也能安然無恙。 這種情形中,魏海欺君是真。但他自初時就被燕云戈拉上賊船,能選的道路的確不多。 魏海只聽得天子低低嗤了聲,自言自語似的,說:你倒是一死了之,得個清凈。 咕嘟一聲,他咽下一口唾沫,從中聽出一點回轉(zhuǎn)余地。 這日召過魏海,天子并未直接處置他。 魏海回了住處,繼續(xù)擔(dān)驚受怕。陸明煜則想好,對魏海的處罰,還是比照燕云戈的待遇,略削一等。 可燕云戈該是什么待遇? 在隨行大臣們再度提出回長安、云都尉的傷一日好過一日時,李如意察言觀色,朝天子提出:陛下,今日天氣不錯,不如在府中轉(zhuǎn)轉(zhuǎn)。 往哪里轉(zhuǎn)?自然是去云都尉養(yǎng)傷的院子。 這份貼心,讓陸明煜瞥他一眼,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李如意老神在在,一定不承認(rèn),方才陛下那一眼,讓他想到建文元年,福寧殿大火之后,天子對自己說的那句誰要你說他的狀況。 如今福寧殿已經(jīng)重新建好。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天子與將軍又在北疆相見。 此地畢竟天寒。融雪的時候,更是再冷三分。 云都尉身上的毒被解后,刀傷慢慢養(yǎng)好。到今日,逐漸能下地走路。 燕云戈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站在廊下,注視屋檐上的冰柱出神。 陸明煜停下腳步。他沒讓人通報,僅僅遠(yuǎn)遠(yuǎn)看著男人。 鄭易行刺那天,兩人也有照面。只是當(dāng)時陸明煜的注意力落在行刺者身上,也落在燕云戈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驚訝中,能分給燕云戈其人的心思寥寥無幾。 到這會兒,他才有機(jī)會仔細(xì)看對方身上變化。 或許因為燕家衰敗,也因為不久前受的傷。這會兒看燕云戈,已經(jīng)很難從他身上找到屬于燕少將軍的不可一世。 他氣度沉靜。分明是武將,身上卻無多少兇煞氣質(zhì)。但若說文人,也更不像。 陸明煜還在細(xì)思這會兒的云都尉能用什么話去形容,燕云戈先留意外間來人。 視線觸及天子時,他先是一怔,隨后露出一個驚喜笑容。 那笑意太歡喜燦爛,以至于讓陸明煜微微錯愕。 他站在原地,看燕云戈走近。對方身上帶著北地的霜寒,帶著冰雪氣息??傻疥懨黛厦媲?,又溫和體貼,甚至帶了幾分隱約的委屈。 陸明煜還沒想清楚此人哪里來的委屈,就聽燕云戈叫:清光 他瞳仁驀地顫動,死死盯住對方。 神色變化之大,讓燕云戈話音停頓,更往前一步,叫:怎么了?李如意,可是陛下這幾日勞神太過? 說著,轉(zhuǎn)頭朝旁邊的大內(nèi)總管看去。 李如意被點到,滿心猝不及防,正要硬著頭皮答話,就見天子驀地伸手,拉住云都尉衣襟。 燕云戈立刻回身看他。對上天子的視線,他仿佛明白些什么,安撫似的微微笑一下,說:我沒事。 陸明煜不言不語。 燕云戈了悟,只覺得皇帝是被自己重傷的模樣嚇到。他嗓音更溫和許多,說:不是已經(jīng)好好的了嗎?從前我一樣中過毒,清光,怎么這次這樣煩憂。 陸明煜還是不答。 他拉住燕云戈衣襟的手微微顫抖。分明早已是威嚴(yán)天子,可看著眼前的云郎,短短時間內(nèi),他眼里竟像是又浮過一層水色。 眨眼即無??斓梅路鹗茄嘣聘甑腻e覺。 再往后,天子松開手。 陸明煜指尖掠過燕云戈褶皺的衣襟,十分自然地將其忽略過去。 他已經(jīng)整理好心神,此刻開口,是問:你還記得多少? 嗓音里到底多了一絲沙啞,暴露此前情緒。 聽聞天子的問話,燕云戈面上露出些許悵然,說:從前的事,只記得我與你一同往上林。再往后,就是在此地作戰(zhàn)。 陸明煜眼皮顫動。 燕云戈說:我問過照料我的宮人。今日,竟然已經(jīng)是建文五年了。 陸明煜緩緩說:是。 燕云戈嘆道:整整四年,我與你一定又經(jīng)歷頗多??上?,我竟然全然忘掉。 陸明煜口中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