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艷宦 第106節(jié)
戚卓容吩咐車夫:“記下來,回頭送些東西過去?!?/br> 百姓們本想推辭,后來想想這可是將來皇后娘娘的賞賜,憑什么不要!不僅要,還得好好帶回家,掛墻上!裱起來!逢人作客必得炫耀一番!于是他們便嘿嘿一笑,應下了。 等到人群被疏散,戚卓容的馬車遠遠離去,那名激動的少女才拉著醫(yī)女的袖子道:“jiejie,你先前怎么不告訴我們,大人還受過傷呀!那她受傷的時候,陛下也在嗎?” 醫(yī)女心道,這等秘密,怎么好告訴你們。若非她是紀大夫的徒弟,紀大夫喝多了不小心說漏嘴,她也想不到,陛下還會有那樣一顆玲瓏心竅。 而在馬車中,戚卓容則道:“師父,你幫我說話也就罷了,怎么連我是你弟子這種話都說……” 梁青露挑眉:“怎么,說不得?這不是事實嗎?”頓了頓,又哼了一聲,“我告訴你,你落到那種地步,不過是沒有家族在背后撐腰罷了,若你是個高門貴女,雖也會受些非議,但遠不至于如此。我這一趟也不是白來的,我非得告訴他們不可,我梁青露麾下數(shù)十萬甘州軍,便是你燕鳴姣的娘家!” 第126章 jiejie,要不要求朕?…… 肅王謀反案塵埃落定后,梁青露并未急著離開京城,而是住了下來?;实塾植簧铣?,她沒有別的事干,就以參加宴飲為樂。 宴飲多是世家小姐舉辦的小型宴會,只限女子參加,梁青露聽說哪家要辦宴會,便故意往人家府門口晃兩圈,她是炙手可熱的功臣,來都來了,總不能不請。她大馬金刀往席上一坐,高談闊論,講的都是京城女兒們沒聽過的東西,很快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等到家主聽說她也來參加了宴會,她身邊已經(jīng)圍滿了好奇的小姐們,連自家女兒,都一臉興奮地聽著。 家主:“……” 還能怎么辦,哪怕知道她是有意而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半個月下來,是個人都知道了梁青露是戚卓容的忠實擁躉。他們總算知道戚卓容那股囂張跋扈的勁兒是從何而來,原來就是師徒一脈相承!仗著手里有兵,沒人敢動她半分! 她往幾個中立的世家里頭走了一遭,把人家小姐哄得心花怒放,讓那些世家被迫站了隊——算了,陛下愛立誰為后就立誰為后,反正自家女兒也不可能進宮,否則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至于其他依然頗有微詞的朝臣,也不敢再說什么——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戚卓容背后有甘州數(shù)十萬兵馬,她要是不當這個皇后,那梁青露和甘州軍,豈不是要造反?他們只能自我安慰,罷了,罷了,就當是聯(lián)姻,古往今來,將門之女入宮為后,是常事,是常事。 朝廷里風平浪靜,民間里倒是熱鬧非凡。 茶樓說書的,勾欄唱曲的,都愛添油加醋地編排故事,雖然改名換姓,安了個不知名的朝代,但大家都聽得出來脫胎自戚卓容之事。自古以來,復仇和愛情都是亙古不變的熱門主題,戚卓容還兩個全占,大家聽得津津有味,樂在其中,再有人出來破壞氣氛,罵戚卓容如何如何,便有不少人站出來回擊。 “關(guān)你屁事,不愛聽就出去!” “趙大人和梁將軍都出來力保,還有什么可說的?你說得那么難聽,倒是拿出證據(jù)來呢!” “不是都澄清了嗎,戚大人根本就不是那種jian佞!真是jian佞,還救人干什么?” “我還要多謝戚大人推行的清丈令嘞!我老家被豪強侵占了不少田地,總算出了口惡氣!” “之前風頭一邊倒時我不敢說,現(xiàn)在我倒是敢說了,有一回戚大人的車駕路過我的攤位,旁邊的隨從不小心撞壞了我的貨品,她立刻就命人賠了錢給我,我當時就覺得她溫文爾雅,根本不如傳說中的可怕嘛!” “又不是你娶,是陛下娶,真是好笑,你急什么?他們十幾年的感情,說來倒也情真意切,我們外人,能插什么嘴?” 三月中,昔日兵部武庫司員外郎之女關(guān)履霜,連同數(shù)十名牽涉燕良平冤案后被平反的官員家眷,聯(lián)名上書,細數(shù)歷年來戚卓容功績,懇求朝廷,將功折罪,赦免其女扮男裝之罪。字字情真,字字動人,抄本流入民間,一時爭相傳誦。 聯(lián)名書經(jīng)由都察院轉(zhuǎn)手,遞入內(nèi)閣,再轉(zhuǎn)呈至御案之上。 裴禎元大筆一揮,準了。 自此,再無人敢在此事上置喙半分。 “這是什么?”英極宮中,戚卓容疑惑地翻看著手里的紙封。封口處澆了火漆,看上去十分神秘。 裴禎元坐在桌邊,笑道:“拆開瞧瞧?!?/br> 戚卓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揭開火漆,從紙封中取出一張地契來。等看清地段名字后,她猛地睜大了眼。 那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燕府。 “你……你哪來的?”她的聲音中有抑制不住的微顫。 “當然是從正當途徑買回來的,按著市價買的!”裴禎元說,“燕府被抄后,燕府那塊地皮先是充了公,后來又轉(zhuǎn)賣出去,十幾年下來,早就換了幾茬主人。朕知道案子平反后你也有打聽過,但那時府里正住著人,你便沒有再過問。如今那戶人家正好要搬走,這個便宜,朕不撿誰撿?” 戚卓容不信:“真是自己要搬的?不是迫于你的yin威?” “當然與朕無關(guān)?!迸岬澰巫永镆坏梗爸劣谒麄?yōu)槭裁匆嶙?,是不是聽說了這地方原來的主人是誰,那朕可就不知道了?!?/br> 他私下關(guān)注那塊地皮已經(jīng)有好幾年,直到最近才傳出要轉(zhuǎn)賣的消息。這京城里人多嘴雜,總有人記得那地皮上原來是誰的府邸,主人家究竟是為了什么最近才決定搬家轉(zhuǎn)賣,裴禎元也懶得去管,總之地契捏在手里,才總算是放了心。 戚卓容嘆氣:“你真是……” “地契已經(jīng)給你,那府邸如何修葺,你自己決定便可?!迸岬澰f,“等府邸修好,你便搬出宮罷?!?/br> 戚卓容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哦,原來是陛下厭倦了我,要趕我走了?!?/br> 裴禎元:“……你知道朕什么意思!” 戚卓容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她自然知道。他現(xiàn)在將這塊地皮還給她,便是給了她一個京城里的落腳之地。她現(xiàn)在沒名沒分的,再無理由可以住在宮里,平白招人閑話。 她退后幾步,朝裴禎元行了一禮:“那便多謝陛下美意了?!?/br> 裴禎元朝她伸出手。 她不明所以地握上去,卻被他一把拽入懷中。 他望著她的眼睛:“燕府離皇宮距離有些遠,你若每日進宮,那也太不像話。朕不在的日子……”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要記得念著朕。” 戚卓容道:“怎敢不念著陛下,相信就算距離再遠,女醫(yī)安排的湯藥還是會風雨無阻按時按點送到?!?/br> 一室溫情全被她破壞,裴禎元惱怒道:“別跟朕打岔!” “好,好,都依著陛下。” 看出她在敷衍地哄人,裴禎元一把摟住她的腰肢,站了起來。 戚卓容一驚:“你……” 桌上尚有未收拾整理的奏折與筆墨,他單手一掃,統(tǒng)統(tǒng)掃開,將她徒手抱起放在桌面上,雙臂撐在她腿側(cè),逼視著她:“朕什么?” 戚卓容一點也沒被他所懾,只是憂心忡忡地望向他的左胸。 “別看了!早就好了!”裴禎元伸手抬正她的下巴,咬牙切齒,“朕又不是瓷做的,別用那種眼神看朕!” 戚卓容:“可是陛下你先前種種表現(xiàn),都很難不讓人懷疑——唔——” 裴禎元偏頭咬住她的嘴唇,讓她別再說出那些敗人興致的話來。 他只是受了一次傷而已!怎么在她眼里,好像就變得終生不行了一樣! 戚卓容不躲不避,就睜著眼睛瞧他,瞧得裴禎元漸漸心生涼意:難道是他前些日子潛心養(yǎng)傷,不曾與她親近,所以技術(shù)下降了? 他動作慢了下來,正在遲疑間,就聽見戚卓容扭頭撲哧笑出了聲。 裴禎元:“……” 裴禎元當即大怒,伸出手去撓她的癢癢:“你又作弄朕!” 戚卓容一邊后退一邊躲避他的攻擊,奈何這桌面空間實在有限,左右都是碰不得的重要物件,她不得不轉(zhuǎn)過身子,將柔軟的腹部保護起來,用忍受度高些的后背對著他。 裴禎元被挑起了勝負欲:“朕之前被你欺負了太久,今天非得滅滅你的威風不可!” 很難想象,一個武功高強的昔日督主,一個大病初愈的年輕帝王,竟然會圍著一張桌子,玩著撓癢癢的低齡游戲。 “裴禎元,你少在那以下犯上,目無尊長……”她伏在桌上,退無可退,終究是被裴禎元制住,她被反剪住雙手,仍舊顧忌著他的舊傷,不敢大動,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 裴禎元得意洋洋:“朕就是以下犯上,朕就是目無尊長,你能把朕怎么辦?”他靠近,上身貼著她的后背,對著她的耳朵吹了口氣,“jiejie,要不要求朕?” “你想得美!”戚卓容心道這真是膽子肥了,他真以為自己現(xiàn)在動不了武,就打不過他? 她一下子轉(zhuǎn)過身子,沒想到膝蓋一下子擦過了什么東西,她頓時僵在了那里,裴禎元也僵在了那里。 從裴禎元的角度望過去,此時此刻,她滿頭青絲散亂,幾縷亂發(fā)粘在眼睫唇畔,而她今日穿的是一身輕薄交領(lǐng)衫裙,在方才打鬧間,那交領(lǐng)的帶子已然半散不散,領(lǐng)口微敞,露出里面純白的中衣。雖然半分沒露,但也已足夠令人遐想。 感覺到膝蓋貼著的那個輪廓又有了新的趨勢,戚卓容當機立斷,一腳踹在他的大腿上。 裴禎元吃痛倒退幾步,戚卓容火速從桌上滑了下來,背對著他,重新理起了衣襟和頭發(fā)。 裴禎元很是難堪,想解釋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解釋。 戚卓容整理完了儀容,含糊道:“我、我先走了?!?/br> 裴禎元訥訥:“啊……好?!?/br> 直到大門關(guān)上,裴禎元才懊惱地轉(zhuǎn)過身,用額頭磕了磕墻壁。 怎么搞成這樣……早知道,早知道…… 大門突然又打開,戚卓容愕然望著正在撞墻的裴禎元:“你在干嗎?” 裴禎元也嚇了一跳:“你又回來干嗎?” 戚卓容小心拿起桌上的地契:“我忘了拿這個……” 裴禎元:“……” 大門再次關(guān)上,裴禎元重重嗚咽一聲,倒回了自己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卷,不愿面對這個世界。 第127章 你嫁給我,就治好了!…… 裴禎元逼著司天監(jiān)算了許久的日子,又得了太醫(yī)院點頭,才終于擬定了幾個黃道吉日——再不成婚,先瘋的一定是他。 他思慮半天,最后不動聲色地出了宮。 低調(diào)的馬車在燕府門前停下,門口無人值守,他一身月白錦衣,輕輕叩響了門上的銅環(huán)。 開門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廝,并不認得裴禎元。自從府邸修葺一新,戚卓容搬了進來后,那登門拜訪的人就沒停過。對此,戚卓容吩咐他,除非是履霜、芥陽以及東廠的人可以直接放進來,其余人等,全都攔在外面,等拿了拜帖過目,再決定要不要放進來。不過根據(jù)連日來的經(jīng)驗,這個決定,必然都是否定的。 因此小廝將裴禎元上下掃了一眼,見他雖然長得不錯,氣質(zhì)不凡,但依舊公示公辦地問道:“您哪位?可有拜帖?” 裴禎元:“……沒有?!?/br> “那您是誰家府上?所為何事?” 裴禎元輕咳一聲:“你跟你家姑娘說一聲,說我來了,她自然明白。” 小廝莫名其妙:“燕府不待無名之客,您請回罷?!闭f完就關(guān)上了門。 裴禎元:“……” 他站在燕府門前,正在兀自生悶氣,余光便瞟見一個人影走來,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是履霜。 履霜也吃了一驚,將裴禎元上下打量一番,正欲行禮,裴禎元回頭看了看身后街上走動的人群,朝她搖了搖頭。 履霜便收了話頭,只朝他點了點頭,隨即便敲響了大門。 開門的小廝一見到她,當即揚起笑臉:“關(guān)姑娘,您來了,里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