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十來米便是宿舍區(qū)入口，談韻之折了進去。

    徐方亭一手推車一手牽著談嘉秧往前走，談韻之在圍墻里叫談嘉秧，談嘉秧視線跟著移動，腦袋往兩根鐵柵欄中間湊，但應(yīng)該不會自己往上爬——沒人給他示范，他很難自己發(fā)明新玩法。

    宿舍樓旁設(shè)了一處遮陽長棚，單車挨挨擠擠，誰都想爭一處遮風(fēng)避雨之處。

    談韻之搬開周圍幾輛車，才把自己那一部搬出來，白色的，不是榕庭居掛在玄關(guān)上那一部。

    他跨上車座，騎行而來，風(fēng)掀劉海，露出飽滿額頭和整齊的發(fā)際線。運動賦予他豐沛的生命力，四肢優(yōu)美而協(xié)調(diào)，透著靈活的美感，談韻之看著跟平常有些不一樣了，更像一個學(xué)生，一個同齡人。朝氣的臉龐只要朝她一笑，便釋放出難言魅力，誘使她融入這樣生機的氛圍。

    “輪子?！闭劶窝硌劾锕恢灰娸喿硬灰娷嚕⒅鴥芍惠喿映錾?。

    徐方亭故意沒離他，談韻之便仰頭看她：“這是輪子。”

    她滿意地笑：“對，這是輪子?！?/br>
    談韻之在她們身旁停下，談嘉秧便彎腰要轉(zhuǎn)輪子，給徐方亭及時扯開，后又去撥弄腳踏。

    “哎呀，臟死了?！闭勴嵵鲋囶^，彎腰去撥他的手腕，然后跟大的說，“我給你調(diào)一下車座?！?/br>
    徐方亭把談嘉秧挪開，教他提問“這是什么”，他只會刻板重復(fù)，但不會用來向他人提問。

    談韻之降低一點，扶著一邊車頭，讓開身位道：“你試試?！?/br>
    徐方亭把談嘉秧交給他，免得腳踏又不得安寧，從他手里接過車頭，跨坐上去——

    足尖勉強點地。

    “媽呀，小東家，你腿可真長。我不行了?！?/br>
    剛才談韻之雙足明明白白踩在地上，車身近乎垂直，那還是沒調(diào)整以前的高度。

    徐方亭下車還給他。

    談韻之邊調(diào)邊說：“廢話，我可比你高20公分?！?/br>
    徐方亭不服氣道：“你有188？”

    談韻之：“……17公分，也有你半截小腿那么長了?！?/br>
    徐方亭低頭抬腿目測17公分的長度，認真道：“絕對沒有。”

    談韻之揶揄道：“你踢毽子呢？”

    “……”

    人家不過隨口一說，她還認真了。

    徐方亭扯了扯嘴角，這回高度剛剛合適。她第一次騎山地車，總感覺車頭比普通單車低一點，她好像趴在上面，屁股撅起來，剛才看談韻之騎明明很自然，沒有什么別扭的印象。

    “我現(xiàn)在走了？”

    “去吧，記得鎖車?！?/br>
    徐方亭單腳定住車，回頭揮手：“談嘉秧拜拜。”

    談嘉秧目送他心愛的輪子離開，搖了搖手，“拜拜。”

    談韻之低頭提醒，說：“跟誰拜拜？”

    談嘉秧：“跟誰拜拜?！?/br>
    談韻之：“……姨姨拜拜?！?/br>
    談嘉秧：“姨姨拜拜?！?/br>
    鏈條的聲音富有韻律感，車身輕盈，避震性能好，跟她騎過的生銹破鐵有著云泥之別。

    徐方亭花了一會適應(yīng)姿勢和轉(zhuǎn)速，慢悠悠在林蔭道上騎車，張望兩旁建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用途；偶爾碰見地圖牌子，便下來研究一會，等會她可是要自己騎回來。

    談嘉秧不在身邊，她很快從現(xiàn)實抽離，沒有育兒瑣事，沒有失學(xué)憂愁，好像變回簡單的十九歲女生，正前往圖書館自習(xí)。

    而當(dāng)她偶然走神，仿佛在身旁看見談韻之，他騎著山地車與她并行。

    手機特意調(diào)成非靜音模式，沒多久來了一條新消息。

    她一腳踩在花壇邊，另一腳還在腳踏上，捧著手機看——

    王一杭的消息。

    有著多年同窗情誼打底，王一杭開門見山：「你逛到哪里了？」

    也許時過境遷，當(dāng)初的拒斥淡去，徐方亭抬手便拍了一張旁邊建筑的照片。

    王一杭：「我去圖書館，你等我一下？」

    亭：「行?！?/br>
    不一會，王一杭背著書包，也騎著一輛山地車停在她身旁，不過看樣子沒有談韻之的高級，車架略顯笨重。

    王一杭沒有明顯變化，男生不像女生一樣被大環(huán)境催著變美變成熟，說他是高中生也不過分。

    兩個人沒有立即打招呼或說話，就那么看著對方，安靜幾秒，氣氛陡然尷尬——

    徐方亭決定打破它。

    “假期沒出去玩？”

    王一杭說：“前兩天剛玩回來?！?/br>
    徐方亭又問：“圖書館遠嗎？”

    王一杭說：“要騎一會?！?/br>
    “走吧?！彼氏瘸霭l(fā)。

    王一杭緊忙跟上，問：“你還在他家里工作？”

    徐方亭可能用心騎車，情緒遲鈍了幾分，說：“對啊，你們宿舍一個胖胖的男生暑假還來過?！?/br>
    “羅樹戎，”王一杭說，“他開學(xué)就跟我們說，你們搬出當(dāng)初的小區(qū)了?！?/br>
    “是，”徐方亭算了一下，“半年了?！?/br>
    王一杭頓了一瞬，點了點頭：“你、工作累不累？”

    徐方亭笑了笑，不置可否道：“帶小孩，也就那樣，你看我這樣子就知道了?！?/br>
    “他、對你還好吧？”

    徐方亭如實說：“挺好的?！?/br>
    王一杭連續(xù)看了她兩眼：“我們都不知道他交女朋友了?！?/br>
    徐方亭說：“那我更不知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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