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笑哭]那么突然?！?/br>
    繆老師：「是的，很突然,都沒來得及跟你們打個招呼。」

    亭：「哎，還有哪個老師也走了？」

    繆老師：「奚老師她們都走了?！?/br>
    亭：「這是一次性把資深老師都勸走嗎？」

    繆老師：「剩下的我也是沒辦法幫忙了，[難過]唉，你要排課老師看看?！?/br>
    亭：「好可惜，才上了一節(jié)你的課。祝好！」

    繆老師：「秧秧也好可愛，我也舍不得,都要好好的呀?！?/br>
    徐方亭翻進這個櫻桃小丸子頭像的朋友圈,繆老師兼職一些美妝代購,發(fā)了不少廣告,最近一條原創(chuàng)動態(tài)是一張課案表，文案“終于寫完了”，時間在凌晨。

    她不由慶幸，幸好談韻之沒強迫她寫每日匯報。

    徐方亭趕著星春天沒下班，立刻打電話過去,認出了排課老師的聲音，是當初提醒羅應阿姨打電話不要那么大聲的管事男老師，說給她們安排了胡老師，下午老時間就可以過來上課。

    那天她并未在教師展示板看到什么胡老師，估計是哪個還未畢業(yè)的實習生。

    這樣也好，徐方亭寬慰自己道，早日上完九節(jié)課，早日找下一家。

    *

    下午去星春天一探究竟，果然是一個比她大不了兩歲的實習生，換上熒光綠的翻領(lǐng)制服也掩蓋不住她面容的稚嫩。

    徐方亭縱有一百個不甘心，也還是把談嘉秧交給她。

    出來路過教室展示板，繆老師她們的照片已經(jīng)撤掉，“名師工作室”欄只剩下一名老師，還是六月份剛大專畢業(yè)的，其他實習生在旁邊一欄，“畢業(yè)”二字從每個人的簡介里消失，只有“就讀于”某某大專院校，然后再配以一句個人格言。

    徐方亭剛考上舟岸高中那一年，畢業(yè)初中搞了類似光榮榜，也貼上一句不是她主動選擇的座右銘。

    星春天一個民營性質(zhì)的機構(gòu)，擺出如此小兒科的姿態(tài)，其專業(yè)水平實在令人懷疑。

    今日家長休息室里，董穎慧的爸爸也在，側(cè)頭聽著打開外放的手機，好像在跟誰通話，里面是一道年輕女聲，好像在講故事，偶爾夾雜幾句小女孩的回答。

    董穎慧爸爸說是自來熟，但有沒有自來熟性格那種感染力，倒像找人吐苦水，徐方亭一來，又當上樹洞。

    他問：“你們分到哪個老師？”

    徐方亭說：“胡老師?！?/br>
    “胡老師是哪個，不是老老師吧？”

    “實習的，老老師早走光了。你們呢？”

    董穎慧爸爸的外放還沒結(jié)束，成為兩人交談的背景雜音。

    他說了一個姓氏，徐方亭反應過來，是在“名師工作室”上面掛著的那位。

    徐方亭說：“你們還行啊，起碼分到一個稍微有經(jīng)驗的?！?/br>
    董穎慧爸爸搖頭，連說兩聲“不行”，皺眉道：“現(xiàn)在這個剛畢業(yè)一點經(jīng)驗也沒有，之前她還跟著章老師學習的。這里老師水平都不行?！?/br>
    徐方亭意外道：“你們也是章老師教的？——我覺得章老師教得挺好的啊?！?/br>
    她只來一個時間段，基本不了解哪些老師具體帶哪些學生。

    董穎慧爸爸說：“章老師還可以，現(xiàn)在換了一批真的不行了?！?/br>
    蓉蓉阿姨一直默默玩手機，一只手托著，一只手劃屏幕，離得遠遠看，可能保護視力。

    這回冷不丁插話道：“這里老師水平不行，你還來這里上？”

    董穎慧爸爸又焦慮換了一種說辭：“我孩子能力也不行，她現(xiàn)在都只會問‘是什么’，還不懂問‘為什么’。人家說，小孩要是學會問‘為什么’，她的語言構(gòu)造就完整了?！疄槭裁础瘜λ@種小孩來說，太抽象了，根本教不會?！?/br>
    徐方亭說：“我們才開始會問‘是什么’呢?！?/br>
    董穎慧爸爸皺得更厲害，道：“你們還那么小，已經(jīng)很好了。我們那個根本不行，剛來機構(gòu)簡直一塌糊涂，都不看人的?！?/br>
    他的手機外放好像安靜片刻，董穎慧爸爸便湊上去聽，忽然又將手機遞到她眼底下，說：“你聽聽這老師，上課到底教了什么??！”

    徐方亭訝然道：“你這是……”

    “語音通話啊，”董穎慧爸爸說，“連上我小孩電子手表?！?/br>
    “……”

    蓉蓉阿姨又一針見血道：“你還監(jiān)聽??？”

    董穎慧爸爸說：“當然要聽啊，不然這種孩子進去呆了一個小時，說又不會說，學了什么你都不知道。這個老師真不行，我只能讓她給我小孩多講講行為繪本故事?！?/br>
    董穎慧爸爸又繼續(xù)聊他自己，從小到大幾乎沒有朋友，懷疑自己是個高功能，才會生得出這么一個孩子。

    孤獨癥成因現(xiàn)在還沒定論，只知道是先天性障礙，有家族遺傳傾向，跟父母親生育年齡也有關(guān)。

    徐燕萍生第一個孩子時，夫妻雙方挺年輕，家族也沒聽說過有瘋子或傻子，偏偏一胎中獎，沖毀生兒子的喜悅。用她的話來說，只能是“上輩子造孽了”。

    談韻之這回動身早，剛好在樓下擠到停車位，便上來星春天。

    胡老師把談嘉秧牽出來，說：“今天教他認顏色和形狀，掌握得挺好。”

    談韻之臉色繃起，道：“顏色和形狀不是早就學會了？”

    “……”胡老師個頭玲瓏，還不到他肩膀，似乎給那股家長氣勢震懾，眼神怯怯，一時接不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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