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嘉秧之前也剃過這么短，本人沒什么反應(yīng)，倒是笑他光頭的小朋友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真不知道小小年紀(jì)上哪里懂得頭發(fā)短就得歧視。不過沒多久，那個小朋友不知怎地被剃了名副其實的光頭，倒再也不笑話別人了。

    談韻之自然摸了一把新發(fā)型，挑著下巴清淡一笑：“不帥嗎？”

    她沒反應(yīng)。

    談嘉秧更不可能有反應(yīng)。

    她只能提醒談嘉秧：“舅舅帥不帥？”

    “不帥！”他忽然笑嘻嘻，“你頭發(fā)短了，變丑了。”

    徐方亭沒來由地莞爾，暗戳戳問：“談嘉秧，那誰才帥？”

    “呃……唔……”他含糊時一直都是這兩個音，甚至頻率一模一樣，刻板又生硬，“王叔叔帥！”

    談韻之眼神一頓，笑罵道：“王叔叔哪里有舅舅帥！”

    “有——！”談嘉秧激昂辯論。

    “你王叔叔今天還來看你嗎？”

    “不來了。”

    徐方亭充當(dāng)手機(jī)架，漸漸淡出話題。她好像應(yīng)該跟他提一句泄露結(jié)婚證一事，可好像沒必要，王一杭嘴巴比誰都嚴(yán)實。

    談韻之又說：“今天是你姨姨生日，你要給她唱生日歌，記得了嗎？”

    談嘉秧懵然應(yīng)過：“好?！?/br>
    她往他耳朵嘀咕，談嘉秧立刻義正辭嚴(yán)：“舅舅，你為什么不給姨姨唱生日歌？”

    “我唱啊，”談韻之說，“等晚點(diǎn)。”

    她略帶警告道：“我回你的消息記住沒？”

    談韻之問：“哪條？”

    蛋糕和花。

    她看著他沒說。

    他習(xí)慣性捋一下劉海，可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了，無奈成倍疊加：“可是我不知道還能給你什么。”

    那股無力潛著WiFi蔓延過來，冷不防撞開她的淚腺，她皺了皺鼻子說：“好好讀書，早點(diǎn)畢業(yè)回來。”

    “好……”

    談韻之扭開頭，手臂蹭了下鼻子，往上眨了眨眼，眼角有跟她相似的東西。

    徐方亭慌忙吩咐談嘉秧：“好了，今天先跟舅舅聊到這里吧?！?/br>
    談韻之回來笑著擺擺手，多少擋住晶瑩的眼睛：“再見?！?/br>
    “舅舅拜拜——”談嘉秧積極掛斷電話。

    徐方亭發(fā)了會呆，若不是談嘉秧說要上廁所，她還沉浸在不明不白的情緒里。

    談禮同說下午三四點(diǎn)到，問她具體地址，她回過他，跟談嘉秧吃了午飯便躺下。

    這會沒再要行軍床，她側(cè)躺偶爾留意留置針的手，省得又被他壓腫了。

    半夢半醒間，她感覺有人進(jìn)了她們的隔簾里面。護(hù)士叮囑過白天不能長時間把簾子拉嚴(yán)實，由是一直留著“門”。

    她睜開眼，身旁果然多了一個人，訝然撐起身，啞聲道：“你怎么……”

    “怕你吃不到蛋糕?！蓖跻缓及岩粋€透明的小蛋糕盒放到床頭柜頂。

    她隨便攏了攏頭發(fā)扎起，下意識說了謝謝。

    談嘉秧也悠然轉(zhuǎn)醒，王一杭歉然道：“吵醒你們了。”

    “沒有?！?/br>
    徐方亭看了下時間，醫(yī)院作息跟學(xué)校一樣規(guī)律，兩點(diǎn)出頭，是該醒來做霧化了。

    王一杭又說：“他能吃蛋糕嗎？”

    “吃一點(diǎn)沒事?！?/br>
    談嘉秧靈醒道：“我要吃蛋糕，蛋糕在哪里？”

    徐方亭悄悄用背包擋住盒子：“一會做完霧化再吃，好不好？”

    “好，”他短促道，忽然一指王一杭，“姨姨，他為什么有胡子？”

    王一杭節(jié)假日打扮比較休閑，跟上學(xué)時一樣，令她誤以為他還是曾經(jīng)的少年。

    她可從來沒見過談韻之長胡子的模樣，分別以后，他的印象似乎永遠(yuǎn)停在初見時的十八歲。

    她便說：“你可以自己問他?！?/br>
    談嘉秧便問：“王叔叔，你為什么有胡子？”

    王一杭笑了笑：“男人都有胡子，以后你長大了也有?！?/br>
    “好?！闭劶窝砺燥@茫然。

    王一杭像沒事人一樣，陪她們做霧化，吃蛋糕。

    談嘉秧的留置針在右手，吃東西得靠喂。徐方亭鬢發(fā)掉落一綹，差點(diǎn)掃上蛋糕，給他鬼迷心竅般勾回了耳背。

    兩個人倉促對視一眼，或多或少都有些尷尬，默默繼續(xù)挖蛋糕。

    嗯哼——

    身后有人特意清了清嗓子，打破難堪的安靜。

    談禮同負(fù)著手踱近床尾，一副半嚴(yán)肅的表情，仿佛誰讓他輸了牌。

    “談嘉秧，你看誰來了？”徐方亭提醒道。

    “外公——！”住院生活枯燥無味，令談嘉秧對“新鮮”面孔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熱情。

    王一杭放下叉碟，站起來自報家門：“伯父你好，我是談韻之本科四年的室友，王一杭。”

    “啊——”談禮同的目光從他身上跳到徐方亭，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我兒子跟我提過你，說要不是你，說不定他四年就變成懶蟲了?！?/br>
    王一杭笑道：“哪有那么夸張，他是我一直追不上的目標(biāo)。”

    見“救兵”已到，王一杭出言告辭，給徐方亭留了一下。

    “你等下我？我一會也要回去拿點(diǎn)東西?！?/br>
    “我在樓下等你。”王一杭跟一老一小道別，轉(zhuǎn)身自若出了門。

    談禮同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口吻酸不溜秋：“你魅力可真大喲?！?/br>
    “是呀，”徐方亭在心里翻白眼，“不然怎么迷住你兒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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