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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得了吩咐,正要離去,又被嘉回叫?。骸澳闱译S我一道過去,為我遞筆研磨?!?/br> —— 與此同時,東宮后花園。 宴綏手撐著玉白石砌欄桿,聽著身后元漾喋喋不休的話語,心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 “你說你都當差這么久了,怎么也不見得給自己放個假,這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br> “追風樓里新上了幾樣菜式,趕明兒得空,你陪我去吃吃酒,也好解解乏?!?/br> “嘉回那里你不用擔心,我去打聲招呼,她還能把你強留在宮中不成?” …… “嘉回怎么了?”宴綏總算是回了神。 “嘉回好好在宮里,她能怎么?!痹鷽]好氣道:“我說你今兒個是怎么了,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別是中了什么邪了?!?/br> 宴綏這才轉過身,坐到元漾對面,不答反問:“你們已經商議好了?” “那是自然。”元漾手執(zhí)案卷,翻過一頁,隨意道:“剛剛回來不是已經聽宮里的丫鬟們說了嗎,太子妃今日召喚了嘉回來東宮,想必已經跟她道明清楚了。” “嗯?!毖缃椊庀卵鼉缘拈L劍,輕擱至石桌上,問:“那后面的計劃是什么?” 元漾抬起頭覷他一眼,疑惑道:“你打聽這么多作甚,” 宴綏道:“殿下是主,我是仆,不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還怎么為主子排憂解難。” “我說,你別真是邪祟纏上身,人也跟著魔怔起來了,這陰陽怪氣的語調你當自己唱戲呢?!痹咽种邪妇硪凰?,奇怪道:“我倒是還沒來得及問問你,最近些日子為何會對嘉回如此上心?!?/br> 眾人都看得出來,近些日子的宴隨侍,對于頂頭主子平寧公主,非但沒有了往日的傲氣與疏離,反而多了一絲若有若即的體貼和關懷。 大家隨口談論之時,只當說這少年叛逆時期早過,所以人愈發(fā)成熟穩(wěn)重起來了。 可宴綏自己心里清楚,這一切的變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抿唇一笑:“怎么?上心難道不比無心好么。” 元漾被他的回答噎得一口茶水不上不下,好半晌,他才緩過來,問:“你當真不知?” 宴綏挑眉,他作為一個外人,還能知道什么。 “想想也是。”元漾放下手中茶盞,難得正色道:“下月二十五,長安城東的善興寺會舉辦一場為期一月的大型僧侶傳教活動,屆時藏經閣大開,包括單本譯經、佛教文書字畫、法器還有數量不同的梵文經注等等都會被公開展出?!?/br> “按照本朝不禁儒釋道的慣例,世人又多崇佛成狂,這股子熱潮必定會帶去一大波慕名而來的信徒?!?/br> 元漾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我會事先奏明圣上,求得一個讓太子妃帶著嘉回入寺禮佛的由頭,把人帶入善興寺,并在當日以人群為掩蓋,暗中將她偷換出寺。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等到圣上追問的時候,嘉回已經離開長安數百公里不止了?!?/br> 宴綏手指捻在劍柄上的凸起之處,來回摩擦了數下,聽完元漾的敘述,才沉聲道:“有把握么。” 元漾忍不住“嘁”了一聲,很是自信道:“我若是連這個都辦不好,那便叫嘉回也不用回長安了?!?/br> 宴綏抬眸,神色一變。 這是一母同胞的親兄長能說出來的話? 元漾自知理虧,也不愿再與他多說,拿起方才沒看完的案卷,有模有樣道:“總之后頭的事就簡單多,我會派人護送她一路南下去往江寧,最多不過年底,便會接她回宮?!?/br> “何必他人護送?!毖缃棃?zhí)起桌上長劍,笑道:“便由我來當這個護花使者又如何。” 呵,好大的口氣,也不知是郎有情還是妾有意,竟讓宴綏生出這番心思。 元漾又被他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怒瞪他道:“你說這話……你……” “你得問問嘉回的意思?!?/br> 嘉回的意思宴綏再清楚不過,想到之前兩人的談話,他的笑容更加放肆了:“那臣這就去稟告公主殿下,求得一個同下江南的恩旨?!?/br> 這般自負言語再一次刺激到了元漾,他忍不住擺手說道:“去去去,沒什么事的話就別在我跟前晃了?!?/br> “那敢情好啊?!毖缃椆笆中卸Y,便轉身退了下去。 元漾低頭繼續(xù)正事,可思來想去,怎么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這小子,莫不是想靠著這樁差事,好回來在圣上面前求個恩典,從此升職加薪走上大好仕途!” 宴綏:“……” 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思維邏輯! —— 荷月坐在嘉回對面,趴在書案上,眼睛直咕咕地注視著面前之人的動作。 公主從一回來便鉆進了書房,拿起紙筆,洋洋灑灑寫了好半天。 一遍不滿意,長嘆一聲繼續(xù)寫;兩遍不滿意,揉亂了紙就扔在一旁;三遍不滿意,起身跺跺腳,扔完了再次寫…… 如此來來回回重復了十幾遍,總算是安靜下來全身心投入其中。 荷月不敢打擾,就連呼吸都自覺地放輕了半分。 她雖然看不懂紙上的字,但是當下美人在前,一手握筆,一手執(zhí)袖,細嫩手腕靈活擺動,纖長指節(jié)蒼勁有力,隨著其左右蘸墨書寫的動作,荷月眼神愈發(fā)熾熱,她把下巴抵在手肘處,忍不住張大了巧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