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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落在宴綏身上,他又不敢動彈,打也打不過,只能一口牙咬碎了往肚里咽:“宴大人口出惡言,就不怕言官上奏,御史臺彈劾么?” 宴綏這才覺著自己說話重了些,忙點頭應和著說是,可那眼神分明不見歉意,還透露出一股散漫。 他對著魏卿則身后正聞訊趕來之人,朗聲道:“那就由御史中丞,姜大人來評評理,看我是否真的過錯到要被上奏彈劾的地步?!?/br> 御使中丞?魏卿則心中狐疑,但還是扭頭看去。 好嘛! 來人正是姜文修,堂堂天子近臣,太子妃胞弟,還是東宮的座上賓。 這左一個文臣,右一個武將。 他夾在其中被襯托得硬生生矮了一截。 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可他不是勇者,便只能以退為進,虛虛抱拳行禮道:“在下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不打擾二位大人的雅興,這就下山回府,改日再來看望殿下?!彼煌舸核吨T東流不說,還平白碰上兩尊煞神,真是出門沒挑對日子,惹得一身唾沫,偏只能悻悻而歸。 宴綏抱臂站在原地,聞言竟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等他走過,才斂起神色重新朝里走去。 姜文修拜會完太子妃,受主持邀約前來齋堂用膳,才剛到堂門口,就撞見兩人在此對話,不免有些好奇道:“我從未聽說過你與他有什么交情,沒想到你二人碰上還能閑談片刻?!?/br> “隨意聊聊而已,都是替人當差的,倒也有些共同話題?!毖缃椵p笑一聲,漫不經(jīng)心道。 姜文修點點頭,忽而又想到什么,詫異道:“你們不是早就去洛陽了,為何你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在長安,公主呢,她可有隨你一道回來?!?/br> “公主已經(jīng)乘船南下了,我回來是要替她辦點要事。”兩人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宴綏也不猶豫,直接道明緣由。 “何事?”姜文修皺眉,聲音也已失了冷靜,“竟比護送公主還要重要?!?/br> 宴綏挑眉,姜文修的反應果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或許也覺得有些失態(tài),姜文修輕咳一聲,掩飾道:“我的意思是你放任她一人離去,終究有些不安全,路途中要是遇上什么危險,你讓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應對?!?/br> “放心好了。”宴綏打斷他,“我要是連這些都考慮不上,也不配待在殿下身邊這么多年,私人商船,還有貼身丫鬟,我都一一過濾了,任誰也不會傷害她半分?!?/br> 姜文修還想再確認一番,但瞧宴綏一臉篤定,也默默地收回了擔憂。 “你折返回來,不僅僅只是與魏卿則嗆一嘴吧。”他料想宴綏也不會是如此頭腦簡單的人,于是試探著問道:“不妨與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上一二?!?/br> 午時鐘聲敲響,周圍匯集起越來越多的用膳之人,很快就把齋堂圍堵個水泄不通,小沙彌不得不跑出來維持秩序。 “寺廟嚴禁喧嘩,希望各位施主平心靜氣,齋飯早就備好充足,只等各位施主慢慢享用。” “阿彌陀佛,各位施主,請隨貧僧移步?!?/br> 宴綏覺得這里實在不是個適宜洽談的好地方,于是笑著與姜文修打商量:“姜大人,不如借一步說話?” 他的嘴角含著笑的,可那眼神分明只見正色,姜文修讀懂了其中含義,低低道了聲好。 —— 后山幽靜,少有人來,近日又因著前殿的雜事太多,便就有些時日沒人打掃了。 落葉佛了滿地,加上秋雨的侵染,更添一份蕭瑟。 宴綏跟著姜文修來到此處,擇了個空曠的地方站立,山上風景盡收眼底,滿眼之處皆是金黃色。 方才兩人一路都是靜默不語,你不問我也不說,都在等待著對方開口。 不過還是宴綏比較著急,三言兩語就把折返回來的目的講了出來。 等待姜文修思索的功夫,又自顧自地分析起長安的局勢,眼下梁文帝正值盛年,東宮又穩(wěn)坐寶位,有些眼紅之人便就受不住想要摻和進來,攪亂這一池平靜的春水。 自古各種奪嫡的腌臜之事早就數(shù)不勝數(shù),從明到暗,從遠親到近臣,從刀劍到藥毒……一樁一樁皆是防不勝防。 這也是嘉回可能猜到所以非要回來的理由,她自幼在宮中長大,沒少聽過前朝關于皇位爭奪的腥風血雨,故而養(yǎng)成了這股驚弓之鳥的性子,看到一點細節(jié)都害怕會對元漾不利。 想到嘉回,宴綏也陷入了沉思,多日不見,他心中早就思念至極。 “他們的目的不應該只是嘉回,能從西南千里而來,只為看一眼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的女子,如此沒有把握的事,說出來也不怕人恥笑?!苯男奕滩蛔≥p嗤一聲:“我想這群人還沒有這么愚蠢?!?/br> 古語有言,美色當頭,實乃誤事。 真正想要成事之人,是絕對不會把男女情愛掛在嘴邊,即使那樣,也極有可能是障眼法。 宴綏又何嘗不知,他所想的本就不是這個,而是涉及到西南秘境之地的那些神秘巫蠱,這些東西他自來就沒接觸過,從前沒有好好調(diào)查,如今也是進退兩難。 姜文修熟讀經(jīng)書,早年間還有外出游歷的過往,所了解的要比他多得多。 “那你怎么看?心里有些眉目嗎?”宴綏問道。 “就憑你一面說辭,我暫時還沒法論斷?!苯男迵u頭道:“不過我早年間外出時曾經(jīng)過蜀地,那里雖不是滇南,卻與之相隔不遠,多少聽說過一些關于苗族蠱蟲的傳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