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野不知道她的用意：“嗯。”

    在北南打工的時候，他在大廳里看到本地新聞。這一波寒潮是歷年開春以來最洶涌的一回。

    溫度能一夜降到零下，甚至比冬天還要低。

    男孩應(yīng)得平淡，許愿小心翼翼：“降溫會比較冷?！?/br>
    戚野莫名其妙：“嗯?！?/br>
    不然呢？寒潮來了不冷，那還叫什么寒潮？

    他眼神中帶出一點兒疑惑，許愿見他還沒聽懂，只能更直白些：“咱們學(xué)校周一供暖就停了?！?/br>
    西川供暖時間不算短，眼下是三月下旬，停暖很正常。

    這波寒潮來得太突然，誰也沒預(yù)料到。好在時間并不長，穿上厚衣服戴上厚手套，捱一捱能過去。

    問題在于。

    除了冬日那件桃紅色棉衣，她沒見過他穿什么厚衣服。

    從開學(xué)到現(xiàn)在，一個多月的時間，無論外面是什么天氣，戚野身上始終只有校服。

    校服倒是洗得很干凈。

    和他第一天來學(xué)校穿的白襯衫一樣，整潔清爽，一點兒污漬都沒有。

    前一段時間教室有暖氣，這么穿也不是不行。

    然而這周不再供暖，降溫又迫在眉睫，只穿一件單薄的校服，絕對要被凍感冒。

    女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無意識飛快眨動好幾下。

    戚野和許愿坐了這么久同桌，知道這是她緊張時才有的小動作。

    稍微思索一下，懂了。

    “不行?！?/br>
    于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雖然不知道她接下來想要說什么，但無非就是又琢磨給他塞東西。

    從早上的面包牛奶，到中午的套餐干鍋。時不時的，課間里，她還能從書包里掏出一大堆零食。

    也不是只給他吃，先拿到后排，給陳諾他們分完。

    回來再把剩下的一人一半分掉。

    那些拒絕的話就被堵在戚野嘴里，他嘗試著說了一次，被她以“我們不是朋友嗎？大家都有，你也要有呀！”給直接噎了回去。

    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他得趁她還沒把東西拿出來之前，趕快打消她的念頭。

    男孩拒絕得特別干脆，許愿張了張嘴，正想再勸兩句。

    “你有沒有其他的物理教輔？”他說起別的話題，“有的話回去做一下，對完答案，不會的來問我?！?/br>
    許愿頓時有點兒蔫：“有……”

    她家里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物理練習(xí)冊和試卷，做了不知道多少套，分?jǐn)?shù)還是那個分?jǐn)?shù)。

    怎么也上不去。

    見她的注意力成功被帶偏，戚野松了口氣。

    一邊琢磨晚上去北南打工的事，他一邊抓緊時間寫作業(yè)。

    并沒有察覺到小姑娘發(fā)了一會兒呆，再度看向他時，若有所思的眼神。

    *

    到得早走得晚，戚野離開北南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天氣預(yù)報報道后日寒潮才來，但今晚，溫度已經(jīng)明顯降了下來。

    獨自走在路上，寒風(fēng)一陣一陣吹著，單薄的校服起不到多少阻隔作用，沒一會兒，整個人有些發(fā)抖。

    他不由想起許愿白天的話。

    腳步快了些。

    家里還有一點兒蜂窩煤，省著燒，勉強能撐過這一波寒流。

    但那也只是在家里。

    小姑娘其實說的沒錯，沒有供暖，降溫時的西川真的很冷。

    至少他現(xiàn)在走在寒風(fēng)中，已經(jīng)開始懷念開學(xué)時，座位旁guntang灼熱的暖氣片。

    路上風(fēng)又大了些。

    著急回家，戚野抄了小路。

    說是小路，路兩邊也有稀稀落落的小區(qū)。天氣冷，時間晚，這個時候出來的人并不多，幾乎見不到除他以外的行人。

    或許是因為風(fēng)越吹越大，或許是因為夜越來越冷。

    戚野走著走著，開始思考買一件外套的可能性。

    不過這個想法剛出現(xiàn)在腦海里，他搖搖頭，自己否決了。

    最多不過是一周的事，扛一扛忍一忍就能過去。

    為此花上額外的大幾十塊錢，實在沒有必要。

    當(dāng)然，沒錢買衣服也有沒錢的過法。

    比如……

    “咳咳咳！”戚野正琢磨到這里，思緒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斷。

    他現(xiàn)在走的是一條小巷，地處偏僻，人更加稀少。巷尾堆著附近居民隨手扔的垃圾，冷風(fēng)吹著，氣味不太好聞。

    一個老人在垃圾堆里翻找著什么，皺紋太多，他又太瘦?？床怀鰜砟昙o(jì)，甚至看不出來性別。

    只能借著不遠(yuǎn)處樓宇的燈光，看清身上薄薄的一層衣服。

    是真的很薄，比戚野身上的校服還要薄。

    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會有人經(jīng)過，老人尷尬停下手，準(zhǔn)備等這個男孩走過去，再翻一翻垃圾堆，看看有沒有能穿的衣物。

    男孩倒是沒停，也沒多看他，更沒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

    只是在路過時，腳步放慢了些：“長陽家園西門的舊衣回收箱是壞的，從上面可以打開門。”

    老人有些發(fā)愣：“哎……”

    男孩已經(jīng)加快腳步，轉(zhuǎn)過巷尾，再也看不見了。

    風(fēng)愈發(fā)凜冽，戚野把校服拉鏈拉到最高，領(lǐng)子立起來，擋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說起來沒什么不好意思。

    和戚從峰四處亂跑的那些年，最沒錢最窘迫的時候，他把附近五公里內(nèi)能翻的垃圾桶都翻了個遍，舊衣回收箱也通通沒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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