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野點頭：“嗯。”

    他面上應得冷淡，語氣卻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輕松。

    戚從峰那個醉鬼滿口胡話，至少有一點沒說錯：現(xiàn)在擺攤的確比冬天要賺錢得多。

    預付過一個月的菜錢，戚野在腦海里算了一下成本。

    只要他不是太倒霉，沒有天天出攤都被城管追，最多兩周就能把成本賺回來。

    這個認知讓戚野難得彎了下嘴角。

    “老板?！彪x開前，他指了指門外，“你那些地上的菜還要嗎？”

    批發(fā)市場進貨量大，經(jīng)常有蔬菜從車上、袋子里摔下來。品相不好，老板們也不稀罕這么點菜，索性扔在地上不管了。

    老板擺手：“不要不要，你想要就拿吧。”

    戚野嘴角弧度更明顯些：“謝謝?！蹦昧藗€塑料袋，出去撿菜。

    戚野當然沒打算用這些摔碎了、沾了泥的蔬菜做炸串。

    只是剛付過一個月的菜錢，加上還要買調(diào)料竹簽等雜七雜八的東西，眼下，他身上不剩多少錢。

    周內(nèi)可以在食堂吃飯，周末不在北南打工，吃不了員工餐，總得想辦法吃點什么。

    不然一站就是五六個小時，空著肚子熬不下去。

    戚野完全沒覺得撿菜有什么丟人。

    在垃圾桶里撿衣服時，他也在菜市場撿過菜。不同的是，要等到天黑，商販才會把不新鮮的水果蔬菜扔在地上。

    他把那些菜和水果撿回來，在雪里洗一洗，就是一頓飯。

    有一回，戚野甚至撿到了一盒過期的奶油蛋糕。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吃蛋糕。具體什么滋味已經(jīng)忘了個干凈，只記得特別甜，特別軟。

    很莫名的。

    戚野突然想起那個除夕夜。

    他站在樓頂，被許愿伸手拉住時，腦海里出現(xiàn)的就是那盒過期的奶油蛋糕。軟軟的，有種發(fā)甜的香味。

    這都是什么和什么……

    戚野不禁用力搖了搖頭。

    彎下腰，他把一根摔成兩截的白蘿卜扔進袋子，掂了掂分量，感覺這兩天夠吃了。

    再起身時。

    正對上不遠處兩張驚疑不定的臉。

    戚野看看陳諾手里捆扎整齊的蓮藕，再看看自己手里摔成兩截的蘿卜。

    盡管他并沒有很尷尬，瞥見他們一個比一個驚惶的神色，想了想，還是解釋一句：“我想弄個炸串攤，今天過來買點菜?！?/br>
    解釋完，就看見這一大一小同時愣住。幾秒后，再一起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戚野：“…………”

    這兄妹倆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第24章 他非常喜歡。

    “對不起對不起！”

    離開批發(fā)市場, 許愿死死拽住戚野的手臂，“我剛才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突然不小心想歪了！”

    救命！

    她怎么會覺得戚野能拿地上撿的菜做炸串！

    向來沉穩(wěn)的陳諾也有點兒尷尬：“不好意思啊，是我們想岔了, 實在對不住?！?/br>
    戚野對這兄妹倆簡直無話可說：“我還有事?！?/br>
    他左胳膊被女孩抓著, 小樹袋熊一樣掛在身上, 根本走不動路。

    又羞窘又緊張, 許愿沒理解戚野的意思, 直到陳諾輕輕敲了下她的手，才后知后覺松開：“哦哦哦！”

    “那你不去北南打工了啊？什么時候開炸串攤？”有許多問題想問, 她也不管戚野能不能回答上來，“在哪兒開？只有周末開，還是每天放學都去？”

    小姑娘嘴快，叭叭叭一連串問了許多問題。

    戚野聽得有些發(fā)暈, 最后只回答了第一個：“不去?！?/br>
    “我要去買調(diào)料?！彼统瞿莻€便宜的入門機，看了下時間，“先走了?！?/br>
    并沒說再見，沖他倆點點頭。

    跨上停在批發(fā)市場門口的三輪車，晃晃悠悠騎遠。

    初春溫度高，路面上沒有冰雪, 比冬季路況好得多。漸漸的, 男孩單薄瘦削的身影在人潮中越來越小。

    很快, 就再也看不見了。

    陳諾看著戚野離開的方向, 微微皺眉：“他情況原來這么糟……”

    許愿沒和他講過除夕夜那天發(fā)生了什么，被戚野兇過一次后，又隱瞞了在樓下搬蜂窩煤的細節(jié)。

    陳諾再怎么成熟穩(wěn)重，到底是被父母從小不缺吃穿養(yǎng)大的。在菜市場撿菜過活這種事，不但離許愿很遙遠, 他也一樣陌生。

    許愿已經(jīng)見過戚野太多窘迫的樣子，快要見怪不怪，驚訝一會兒，就不驚訝了。

    轉(zhuǎn)頭琢磨起其他問題。

    “開炸串攤真的能賺錢？”她有些懷疑，“萬一賣不出去怎么辦？不會虧本嗎？”

    除夕夜，她和他一起守在十字路口，除了她以外，根本沒等來任何一個顧客。

    很難說炸串攤會不會也是這種情況。

    許愿想了好半天，越想越糊涂，最后只能看向陳諾。

    在她眼里，哥哥什么都會，什么都懂，是她身邊最厲害的人。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但少年拎著蓮藕，眉頭緊皺。

    最后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抱歉，我也不知道?！?/br>
    *

    和從小好吃好喝養(yǎng)大的小孩兒完全不同，一早考慮過所有的問題，第二天周日，天還沒亮，戚野就去批發(fā)市場提貨。

    拿到菜，洗干凈，來不及穿成串，又蹬車去了本區(qū)最大的游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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