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懵懵進(jìn)了屋。

    四下環(huán)顧一番，在已經(jīng)放了好幾套嬰兒服的衣柜里，匆匆翻找自己的衣服。

    要不要多帶點(diǎn)兒衣服？

    震驚之余，許愿甚至還在思考。

    吳夢就帶了很多很多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因?yàn)檎荒瓴换厝?，必須要把東西帶全。

    這么想著，她找出一個行李箱。

    不管厚薄，只要是自己的衣物，一股腦兒拼命往箱子里塞。

    直到行李箱裝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多添一件短袖都會合不上，才很勉強(qiáng)地拉上拉鏈。

    許愿拖著沉重的行李箱。

    正準(zhǔn)備離開，“咔噠”一聲。

    有人回來了。

    *

    “叮咚——”

    門鈴響起時，戚野正坐在餐桌邊，捧著碗，低下頭，極力避開戚從云投過來的視線。

    是的，視線。

    到底做了那么多年警察，即使眼睛失明，根本不能視物。戚從云目光淡淡落在臉上，仍舊有從前審訊犯人的銳利精明。

    與眸色截然相反。

    向來冷冰冰的語調(diào)鮮見帶了些打趣：“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許愿？”

    許愿傻乎乎一無所覺。

    戚從云見過多少狡詐jian猾的犯人，盡管現(xiàn)在看不到戚野的表情，還是能從他陡然繃緊的嗓音里，聽出十分的慌張：“姑、姑姑！”

    怎么都沒想到戚從云會在飯桌上，一臉嚴(yán)肅發(fā)問：“你是不是喜歡許愿？”

    戚野進(jìn)退兩難。

    斬釘截鐵回答“不是”好像不太對，毫不猶豫回答“是”似乎也不行。

    只能保持沉默。

    偏偏平素話少的戚從云，今天格外有聊天興致。正著問得不到答案，便反過來說，一說還說兩遍：“不說話？那就是不喜歡她，對吧？”

    戚從云看不見的視線里。

    少年一張臉憋得通紅，張了張嘴，最后給她夾了一筷子清炒木耳：“姑姑，吃菜?！?/br>
    “別轉(zhuǎn)移話題?！?/br>
    說這句話時，戚從云恢復(fù)成冷若冰霜的模樣，“人家小姑娘告狀告到了我這里，你自己掂量著辦。”

    生怕自己不吭聲，戚從云接下來還要繼續(xù)翻來覆去地問。

    戚野含糊應(yīng)了句：“哦，知道了。”又給她夾了一個水煎包。

    能在外面自己擺攤賣炸串，戚野做飯手藝自然不差。

    獨(dú)自住可以隨便糊弄兩下，如今要照顧戚從云，除了周內(nèi)回不來，只能好好做早飯。剩下的時間里，一日三餐都很精心。

    不過現(xiàn)在他沒什么胃口。

    就算青春期男孩子的食量擺在這兒，面前是兩面金黃、微微發(fā)燙的水煎包，戚野仍舊吃不下去。

    滿腦子都是戚從云剛才的問題。

    他……喜歡許愿嗎？

    戚野從沒想過，自己會和“喜歡”這個詞沾上邊。

    在他心里，這件事和陳諾的鋼琴、江潮的手辦、石小果的戰(zhàn)馬模型一樣，是一件高攀不起、昂貴又奢侈的物品。

    江潮劉晨睿那樣無憂無慮、自在輕松的男生，大大方方喜歡誰，想和誰談戀愛，再正常不過。

    但他又不是他們。

    身高躥到全班第一、五官慢慢長開、走在校園里偶爾會聽見女生悄悄議論自己——即便如此，戚野仍舊覺得，喜歡這個詞和他毫無關(guān)系。

    就像初二那年，美術(shù)課上畫出來的折痕圖，他很在意、很珍惜、很寶貝。

    但是不屬于他。

    他應(yīng)該沒有喜歡她吧？

    戚野垂下眼，看著手背上分明的傷疤。

    他只是突然覺得她非常好看，覺得她的眼睛特別明亮，覺得她用慣了的洋甘菊護(hù)手霜聞起來很香很香。

    至于喜歡……

    少年雙手微微攥緊，暗紅色傷疤也一同繃得平直。

    不，他沒有喜歡她，只不過單純覺得夏溫溫看起來呆頭呆腦，一副不怎么聰明的樣子。她和對方一起去自習(xí)，不但學(xué)不到什么，反而浪費(fèi)時間。

    “叮咚——”

    正在心里拼命找出，剩下九十九個證明自己不喜歡許愿的理由，門鈴?fù)蝗豁懫稹?/br>
    戚野瞬間起身：“姑姑，我去開門?！?/br>
    動作太快，可以說是落荒而逃，少年難得露出幾分莽撞。把筷子撞到地上都沒注意，飛一般躥到門邊。

    開門后。

    幾乎想要再一次落荒而逃，戚野看著面前的女孩，強(qiáng)撐著才沒轉(zhuǎn)頭跑走：“你、你怎么來了？”

    一個小時前，她才來他家拿過作業(yè)。

    “沒什么事?！?/br>
    似乎沒察覺他臉上尚未消退的紅暈，也沒意識到他話里少有的磕絆，小姑娘仍舊笑盈盈的，“我把作業(yè)對完了，過來還給你?！?/br>
    戚野就是一怔：“哦?！?/br>
    面上應(yīng)得平淡，心里卻冒出問號：還什么還？

    且不說他給了她三門功課的作業(yè)，換算成卷子輕松突破兩位數(shù)，一個小時對完，速度未免太快。

    光說她專門跑這一趟，簡直莫名其妙。

    明天就要開學(xué)，她早上帶給他就行，干嘛跑這一趟？

    腦袋還有些懵。

    戚野沒開口，許愿已經(jīng)打開小熊書包，把所有的試卷練習(xí)冊拿出來，放在玄關(guān)處。

    “那我走啦！”

    仿佛已經(jīng)忘了先前和戚從云撒嬌，讓他挨批評的事。放下作業(yè)，她背好書包，高高興興沖他揮手，“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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