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guān)馬上到了，宋望寧原本不打算買新衣服的，父親離世不久，她哪有心思高高興興過新年，然而沈書珺默默給她做了件新的羽絨服，低調(diào)的顏色，也算合適。

    江蕪看上一件黑色大衣，興高采烈穿在身上照了好幾次鏡子，不滿意地撅撅嘴巴，突然福至心靈，逼著宋望寧換上這件。

    于是宋望寧半被強迫地?fù)Q上了衣服，少女膚色白皙，她最近瘦了些，又多了些羸弱之感，倒是再合適不過，宋望寧剛把衣服換下來，江蕪已經(jīng)付了賬準(zhǔn)備拉她走了。

    “你買了？”

    “對啊，算我送你的。”

    這是個品牌店，衣服價格并不便宜。

    二人又到了一家奶茶店，江蕪說：“寧寧，我跟他談戀愛了。”

    宋望寧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

    進入高三以來，她們彼此都忙碌起來，再加上江蕪早就搬到新城雅居住，離得不算近，更不方便見面，聯(lián)系也都是在網(wǎng)上。

    還是十一月，江蕪告訴她，她救了一個比她大七歲的男人，那男人受了重傷，渾身是血。

    開始她不放心，后來江蕪經(jīng)常給她播報他們的情況，宋望寧才勉強安下心。

    “啊，其實也不算談，”江蕪捂了捂臉，難得露出一點少女的羞澀，“就是我喜歡他，我就告白了，他也喜歡我，但他就是不肯說，我想睡他，都硬得不行了也不愿意?！?/br>
    江蕪不是口嗨，她確實挺勇敢。

    “但是吧，”江蕪說，“他把他的卡給我了，里頭錢真的多到花不完……我突然覺得，我救對人了?！?/br>
    這就是江蕪花錢那么大方的原因？

    江蕪年齡比宋望寧大一歲，思想上也成熟不少。

    江蕪深深看向她，轉(zhuǎn)移了話題：“寧寧，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不要難過?！?/br>
    “走去哪里？”

    江蕪?fù)兄掳停骸安恢?，?yīng)該是跟他走吧，你不要意外，因為，他就是我這輩子認(rèn)定的人，江蕪非周凜不嫁?！?/br>
    也不知道為什么，宋望寧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江蕪的眼中似乎有受傷的意味。

    她往?？偸浅錆M神采，眸子里像是藏滿了星星。

    “你會想我嗎？”

    宋望寧毫不猶豫地點頭：“會。”

    江蕪是她來到安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們講過許多話，交換過無數(shù)個有趣或者枯燥的秘密，心事或者煩惱……老舊小區(qū)的天臺傾聽著著她們的喜怒哀樂。

    她永遠(yuǎn)都忘不了她，然而沒有誰能陪誰一輩子。

    前路迢迢，山水千萬重，往后還有無數(shù)春秋，都要她一人嘗遍滋味。

    “想你的時候，你也在想我，所以我們還是在一起的?！笔龤q相識，走到浩浩蕩蕩的十八歲，在人生的岔路口分別，宋望寧其實已經(jīng)沒什么遺憾了。

    “就像……”她哽咽，“就像我和我爸爸一樣?！?/br>
    她原來有多么恨宋國軍，她如今就有多恨自己和宋國軍冷戰(zhàn)。

    還記得宋國軍那時候問她：“寧寧，你是不是恨爸爸？”

    宋國軍的眼神無疑是蒼涼的，她每每想起就有點后怕。

    如果她當(dāng)時說“不恨”，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

    江蕪也慌了，拍著她的肩膀反復(fù)安慰：“哎，寧寧，你別掉淚了，你一哭我就招架不住……”

    *

    高三下學(xué)期開學(xué)那天，程佑歌的座位空了，宋望寧少了一個同桌，除此之外，還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宋望寧剛到家，江蕪的mama找來了，昔日漂亮的女人哭得眼睛紅腫，一把就拽住了宋望寧，呼吸之間還有冬日的寒冽：“寧寧，江蕪走了你知道嗎？”

    宋望寧如雷劈在原地。

    原來江蕪若有似無的試探都是真的。

    她真的走了。

    她跟人私奔了，拋下了一切。?

    宋望寧也像是抽走了魂魄：“她去了哪里？”

    江mama坐在沙發(fā)上，不停地嘆著氣，錘著腿，咬牙憤恨自己，悔不當(dāng)初：“我也不知道啊，我現(xiàn)在好擔(dān)心小蕪，她只給我留下一張字條就走了，就說走了死不了……”

    走了死不了？

    這也不像江蕪的作風(fēng)啊。

    “你們吵架了？”

    “沒有，”江mama哭得更兇了，眼睛通紅，一下子像是老了十歲，“我跟他爸離婚了，我們倆都有了交往對象，但是對方都不想讓我們帶這么大的孩子，于是我們偷摸商量著讓江蕪獨居，會給她錢，也會經(jīng)?？此赡芩牭搅诉@事，對我們心存怨恨吧，誰知道這孩子這么想不通呢！”

    江mama在這里哭了好一陣，宋望寧也只能盡力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并且反復(fù)強調(diào)，江蕪應(yīng)該沒事。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煎熬，宋望寧終于聯(lián)系到江蕪了。

    江蕪到了一個新的城市，剛辦理好入學(xué)手續(xù)，周凜為她請了名師家教，還租了新的房子，布置的房間全部是她喜歡的樣子，避免影響她學(xué)習(xí)，周凜沒搬過來住。

    江蕪拍了好些照片給宋望寧看。

    宋望寧終于放下心來。

    江蕪卻始終沒理江mama，對她打來的電話、發(fā)來的消息置之不理。

    宋望寧確定她沒事之后，小心翼翼地說：“阿姨挺擔(dān)心你的，你要不就回個消息吧?！?/br>
    江蕪的聲音立刻冷了下來：“現(xiàn)在知道擔(dān)心了？晚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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