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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給臘梅澆完水后,范嬤嬤剪下一枝開得正盛的臘梅,又不知從哪變出一個花瓶來。 明月只見她拿著一根斷枝,在瓶口比劃一陣后,剪下一段后,斷枝剛好卡在瓶口。 范嬤嬤將那支臘梅和斷枝綁在一起后,再次將斷枝卡進瓶口,臘梅枝便穩(wěn)穩(wěn)豎在瓶中。 范嬤嬤又拿起剪刀對著臘梅一番修剪,而后緩緩朝著瓶中注入清水。 明明只有一根臘梅枝,但經(jīng)過范嬤嬤的修整后,立時便氣質(zhì)大變,明月只覺得眼前不是一瓶花,而是一位清冷孤傲的詩人。 范嬤嬤做好一切后,便不再管了。 只是明月卻覺得她這一天似乎有些不一樣,神色沒有之前那么淡然,就像在刻意等著什么一般。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范嬤嬤方才朝著明月道:“你將臘梅送到夫人那里?!?/br> 從前送花這種事,范嬤嬤都是親力親為,明月驟然接到這條任命,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出聲反駁。 待明月的背影在眼前消失,范嬤嬤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第5章 .婢女(五)出身寒微,亦有大志…… 明月抱著花瓶,動作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因為自己的失誤而出了差錯,破壞了這枝臘梅的絕世姿態(tài)。 她剛靠近主屋,便見幾個管事mama結(jié)伴從屋子里出來,她的舅母王氏也在其中。 這些人臉上大多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就好像不是日常匯報工作,而是闖關成功一般,其中王氏的神態(tài)格外慌張,臉色慘白額頭冒汗。 王氏甚至慌到連外甥女在眼前,都沒有看見。 明月避讓到一旁,待人都離開了,這才進屋。 厚重的門簾后,屋子里的熱氣撲面而來。 “你這小丫頭打哪來?”一個穿著藏藍色衣衫的年輕婢女輕笑著問道。 “回jiejie的話,范嬤嬤打發(fā)我來送花?!泵髟禄氐?。 那婢女聞言道:“這倒是奇了,怎么不是嬤嬤親自來送?” 明月說道:“我也不清楚,嬤嬤打發(fā)我來,我便來了?!?/br> “你倒是實誠,在這等著吧,我會幫你的?!辨九m這般說著,但卻沒有半點動彈的意思,依舊做著手頭上的事情。 也許是聽到了外間的聲響,屋子里走出一個年輕姑娘。 這姑娘看著十七八歲,容貌秀麗,神情沉靜,通身氣派不像個婢女,倒像是個當家奶奶。 明月注意到,隨著這姑娘的出現(xiàn),前頭那個年輕婢女不自覺挺直了脊背,臉上表情也變得恭順起來。 “彩云,是誰來了?” 這姑娘一開口,先前態(tài)度散漫的彩云立馬解釋起來。 那姑娘聽完后目帶詫異的看了明月一眼,沉吟片刻后,說道:“你且進來,夫人興許有話要問你?!?/br> 明月跟在她身后進了里屋。 里屋氣溫更高,且夾雜著一股子好聞的暖香,讓人忍不住精神一震。 侯夫人本在低頭看賬本,聽見人來,本打算隨意看一眼,這一眼倒是讓她忍不住一愣。 眼前少女容貌姣好,身形纖細,此時抱著花瓶,瓶中臘梅姿態(tài)遺世獨立,兩者湊在一起,竟美得如同一幅畫。 明月雖然一進府就分到了侯夫人手下,但這卻是她第一次看清這位夫人的容貌。 夫人五官生得極美,但這種美艷卻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壓制著,蒙上了一層灰暗的影子,且她通身的氣派,也不是那種雍容華貴的氣度,而是讓人感覺冷漠又嚴厲,像是一位教導主任。 侯夫人仔細打量著明月一番,又問了她的名字和年紀,卻偏偏沒有問為何是她來送花。 明月一一作答,姿態(tài)也不卑不亢,全然沒有小丫頭第一次見到侯夫人的緊張忐忑。 侯夫人點點頭,朝著一旁引明月進屋的綠袖道:“花不錯,你帶她下去吃茶,賞一吊錢。” 綠袖趕忙應了下來。 說是吃茶,倒更像是吃點心。 一碟子精致可口的點心,加上旁邊一個盯著自己吃的綠袖,明月感覺自己像是個被人哄著吃糖的小孩子。 明月吃了一塊便放下了,起身打算離開,但綠袖卻將這碟子點心包起來,連同那吊錢一起給了明月,又打發(fā)彩云送明月出門。 侯夫人身邊的婢女,都是個頂個的人精,彩云初見明月時態(tài)度輕慢,等到明月離開時,見綠袖態(tài)度鄭重,彩云便同明月熱絡得像是自家姐妹了。 明月倒是不在意彩云的態(tài)度,只是手里捏著錢和糕點,始終覺得這事很奇怪。 她也沒有什么藏私的心思,回了花圃后,立馬將東西都遞給范嬤嬤。 范嬤嬤不關心那吊錢,反倒問起那包點心。 “聽綠袖jiejie說,是棗泥山藥糕,我吃了一塊,味道很好?!泵髟陆忉尩?。 范嬤嬤聞言點點頭,接過那包糕點,卻沒有拿那吊錢。 “夫人賞你的,你就收著吧?!狈秼邒哒f道。 她給得坦然,明月卻不能收得坦然,說道:“夫人賞銀子,是因為那花漂亮,并不是因為我送過去,所以這錢本就是給您的?!?/br> 范嬤嬤微微皺眉,說道:“你這丫頭,怎么連錢都不要?” “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收。”明月說道。 明月倒不是故意謙虛,而是真心覺得這筆錢跟自己沒多少關系,因而堅決不肯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