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別碰，能把你的手指的夾掉?！?/br>
    小孩嚇得左手包住右手，抬頭看她娘，懷疑她娘糊弄她。

    杜春分笑道：“要不你試試？”

    平平一把把她扯開。

    杜春分樂不可支：“娘這次沒嚇唬你。不信回頭問你爹?！?/br>
    小美也想玩螃蟹，不禁問：“爹啥時候回來??？”

    “晚上?！倍糯悍挚戳丝戴|魚——很大，決定一魚兩吃。

    魚頭魚尾魚骨魚皮煮湯，中午吃魚湯面。

    廚房煮湯，杜春分在堂屋打魚丸。魚丸做好，魚湯熬成乳白色。

    杜春分把湯過濾出來，魚rou挑出來扔湯里，就把爐子封上。

    太陽升至頭頂，杜春分把掛面下了，然后放一把她發(fā)的豆芽。

    午飯后，杜春分看著幾個孩子睡覺，就納鞋底。

    學(xué)校開學(xué)忙起來，沒空給孩子做?，F(xiàn)在做好，省得周末休息還得做鞋。

    剛吃過飯容易犯困，杜春分打算睡一覺，門被敲響。

    不是李慕珍就是劉翠華，反正不可能是要照顧孩子的姜玲。

    杜春分趿拉著鞋開門，結(jié)果是李慕珍和劉翠華兩人。

    “咋這么巧？”

    李慕珍：“巧啥啊。我倆商量好的。”到堂屋看到小桌上的魚丸，鋪席上的鞋，“上午沒出去吧？”

    杜春分點頭，又出啥事了不成。

    丁點大的地方，每天凈事，快跟小河村一樣了。

    思及此，杜春分想想這些軍屬，很多人大字不識一個，除了丈夫是軍人，不論出身還是學(xué)識，跟村里的嬸子大娘一樣一樣。

    難怪雞毛蒜皮的事那么多。

    杜春分給她倆板凳。

    李慕珍：“十點左右池主任去副食廠門口，讓想去食堂上班的去他那兒報名。他根據(jù)個人和家庭情況錄取?！?/br>
    杜春分順嘴問：“你們報名了？”

    “報了?！崩钅秸潼c頭，“還問我父母多大，老余的父母多大。我們負擔(dān)重，我肯定能去?！?/br>
    杜春分點頭：“好事啊?！笨聪騽⒋淙A，“嫂子呢？”

    劉翠華吞吞吐吐說道：“我爹娘去世早，婆婆走得早，就剩一個公公，不要我們照顧。我覺得玄?！蓖ｎD一下，“不去也好。我家那三個吃得多。一個月省不了幾個錢?！?/br>
    那杜春分就想不通這兩人找她干啥。

    “慕珍嫂子，報名的人多嗎？”

    李慕珍搖了搖頭：“不多。我以為陳月娥那伙人會報名。結(jié)果一個沒有。我覺得翠華嫂子也能去。”

    杜春分只關(guān)心一件事：“池主任有沒有說招幾個人？”

    李慕珍不禁問：“這事你也不知道？”

    杜春分搖頭。

    李慕珍：“不算你三個。燒火洗菜，幫你打下手刷鍋洗碗?！?/br>
    算上學(xué)前班頂多八十個學(xué)生，四個人忙得過來。

    杜春分頷首：“還行?！蹦闷鹚男组_始納鞋。

    兩人習(xí)慣了邊做事邊嘮嗑，眼睛不看鞋底也不會納錯行。空著手干聊天總覺得別扭，兩人互相看了看，到家把針線筐拿來。

    杜春分正好犯困，很歡迎她倆陪聊。只是看到劉翠華的針線筐，不禁睜大眼睛。

    劉翠華一個農(nóng)村人，且不識字，居然會繡花。

    杜春分指著黑色鞋面上黃色小花，“嫂子，你繡的？”

    劉翠華點一下頭，見她還盯著她的鞋，不甚好意思道：“不好看，胡亂繡的。”

    “不不，你太厲害了?！倍糯悍种豢茨敲苊苈槁榈木€就頭疼。

    劉翠華詫異，因為她說的很真情實感，不禁問：“你喜歡？”

    “這么好看誰不喜歡?！倍糯悍挚聪蚶钅秸洹?/br>
    李慕珍笑道：“我娘家有個人嬸子會，我以前也想學(xué)，可惜我的手指頭太粗?！?/br>
    劉翠華順嘴接道：“那我回頭給你繡一雙？”

    李慕珍：“我就算了。這么大年紀(jì)穿這種鞋不夠人家說嘴的。這鞋也不是你的吧？”

    劉翠華點頭，她閨女的。發(fā)現(xiàn)杜春分納的鞋底很小，像孩子的，“我改天給甜兒她們繡一雙？”

    杜春分提醒她：“我家四個。”

    劉翠華笑著邊說邊做活：“一雙鞋四朵花，四雙鞋月底就能做好?！?/br>
    杜春分：“那我就替甜兒她們謝謝嫂子。”說完把四個孩子鬧醒。

    外面熱，四個小孩醒了也沒出去，趴在杜春分身邊一會兒頭抵著頭小聲聊天，一會兒互相嬉鬧。

    忙碌的時候過得飛快，不知不覺到了太陽偏西。

    晚飯簡單，莧菜魚丸湯和蒸螃蟹。

    燒熱水的時候把箅子放鍋里熱窩窩頭和蒸螃蟹，雖然會串味，可誰讓她家就一個爐子呢。

    爐子升起來，廚房跟火爐一樣，杜春分一進去就一身汗。比起中暑，串就串吧。

    螃蟹蒸熟，往滾水里下魚丸和咸菜，然后放一點鹽和豬油，一清二白的魚丸湯就熟了。

    杜春分想的很美，吃飯的時候抓瞎了。

    她原指望邵耀宗跟她一起伺候孩子，結(jié)果邵耀宗不會吃螃蟹。

    杜春分撥開五個螃蟹，輪到她別說不想吃，剝都不想剝。

    邵耀宗看她剝五只看會了，“你先吃魚丸，我剝。”

    杜春分不甚滿意，因為按照的計劃，螃蟹早吃到肚子里了。

    “你以前也能這么機靈，那個女人肯定不會——”停頓一下，杜春分道：“忘了，你一去兩年了無音訊?！?/br>
    不牽扯到孩子，邵耀宗對他前妻無愛無恨，沒有一絲感覺，所以也不在意她的調(diào)侃。

    “她也不會做螃蟹做魚丸?！?/br>
    甜兒看看爹又看看娘，“誰呀這么笨？”

    杜春分搶先道：“平平和安安的后娘?！?/br>
    平平和安安完全贊同的點一下小腦袋。

    邵耀宗正想提醒她別擋著孩子的面說?？吹介|女的動作，邵耀宗說不出來，把掰開的螃蟹還給杜春分。

    杜春分不禁說：“也不幫我把rou剝出來?！?/br>
    “我沒你那個技巧，別難為我?！鄙垡谀妹聿敛潦?，“對了，你的信來回幾天？”

    杜春分算算時間：“你下月中能收到張大姐的回信?！?/br>
    七月十日開始，邵耀宗兩點一線，家和營區(qū)。周末也不出去。蹲點似的等一周，等到張連芳的回信。

    拿到信的那一刻，邵耀宗無法再騙自己——爹娘一直沒回信，是因為他們忙。忙得腳打后腦勺也不可能忙這么久，人家兩封信都寄到了。

    明月高懸，邵耀宗了無睡意，小聲喊：“春分，睡了沒？”

    第28章 開學(xué)前

    杜春分又不是四個沒心事的小不點，沾到枕頭就睡。

    邵耀宗一會翻身一會兒嘆氣，她能睡著才怪。

    杜春分揉揉眼角，讓自己清醒一些，免得糊里糊涂說錯話，“半夜了還不睡，因為明天周末，又恰好不用你值班？”

    邵耀宗側(cè)身，中間隔著四個孩子，宛如一座難以翻越的高山。

    淡淡地月光灑進來，沒能把室內(nèi)照亮。

    杜春分睡里面，沒有一絲亮光，邵耀宗只能看到一團黑影。

    邵耀宗很是失望地轉(zhuǎn)身躺平，輕聲問：“小河村有，有那樣的嗎？”

    “哪樣的？”沒頭沒尾，深更半夜，杜春分的反應(yīng)不如白天機敏，被他問糊涂了。

    室內(nèi)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杜春分的上眼皮開始跟下眼皮打架，聽到三個字“我爹娘”。

    杜春分瞬間清醒，沒有一絲睡意——開學(xué)前居然等來邵耀宗質(zhì)疑他爹娘。她可太牛了。

    “農(nóng)村人窮，家家戶戶都沒錢，沒有整天管兒子要錢的父母?！?/br>
    邵耀宗不禁轉(zhuǎn)向他。

    他對著窗，月光照進來，他的表情杜春分看得一清二楚——難以相信他爹娘不如土里刨食的農(nóng)村人。

    杜春分繼續(xù)說：“有一種情況，不論哪兒都一樣。孩子多的家庭，孝順父母，給父母養(yǎng)老的永遠是老實懂事的那個?！?/br>
    邵耀宗整個身體側(cè)過來面向她。

    杜春分解釋：“懂事的那個孝順心軟，見不得父母受苦。你弟弟能懂點事，看到平平和安安被你前妻養(yǎng)的瘦的跟難民一樣，又知道你每月給爹娘錢，肯定把孩子過去。他娶媳婦和養(yǎng)孩子的錢可是你給的。”停頓一下，坐起來。

    邵耀宗見狀，也不由得起身。

    杜春分：“城里人上班忙，沒空關(guān)心別人家的事，所以沒人罵你弟。你弟那種白眼狼要擱小河村，我二叔二嬸都看不起他。”

    邵耀宗想說她太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