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華的孩子最喜歡吃豆花。周秀芹的幾個孩子最喜歡吃面筋湯加豆花。李慕珍的孩子是啥都喜歡。

    幾人一聽做孩子喜歡吃的，干勁十足。

    李慕珍把小磨盤推的嗡嗡響，劉翠華把面筋洗的啪嗒啪嗒響，周秀芹一會兒出去一趟，一會兒出去一趟，倒洗小腸的臟水。

    面筋湯和豆花太麻煩，不常做。三人跟杜春分干半年也沒掌握其中訣竅。比如面筋湯放多少調料，如何沖豆花。

    這些細活得杜春分來。杜春分搞好就開始纏小腸。

    周秀芹不禁問：“中午吃這個？”

    杜春分搖了搖頭：“中午吃土豆絲炒雞蛋?！?/br>
    周秀芹：“那我切土豆絲？這個腸留明天吃嗎？春分，這幾天白天有點熱，我估計明天得臭?！?/br>
    “不會。”

    小腸太多，只有她一人會，以至于學生放學她才纏三分之一。

    杜春分用堿面洗洗手，就去餐廳伺候學前班的那些小祖宗。

    學生們吃好，杜春分又繼續(xù)纏小腸。

    李慕珍、劉翠華和周秀芹雖然不知道她纏那個干啥，鍋碗瓢盆收拾好就跟她學。

    起初三人纏的四不像，得杜春分重新弄。

    纏了四五次，雖然不如杜春分的緊實，好歹鹵的時候不會散，杜春分就沒再拆。

    幾人知道勉強合格，就幫杜春分一起纏。

    纏好了，杜春分焯水，然后讓閑著的人弄一桶水放爐子上。

    李慕珍把焯水后的小腸卷撈出，杜春分趁著這個空檔用紗布包一包最便宜的花椒大料等物。

    周秀芹恍然大悟：“鹵啊。虧你搞得還這么神秘?！?/br>
    杜春分笑道：“跟你以前知道的不一樣。”

    晝長夜短。

    五點鐘天就快黑了。

    臨近傍晚，香味從廚房飄進教室各個角落。

    小學生怕老師，不敢左右觀望。

    中學生膽子大，老師在上面講課，他們在底下討論，晚上食堂不是不做飯嗎。怎么還這么香。

    這個時間甭管學生還是老師都餓了。

    一大鍋小腸卷啊，那香味能飄幾十米。

    起初老師還能忍住，隨著香味越來越濃，說話的時候險些噴出口水，怕失態(tài)就讓學生自習。

    學生沒讓老師失望，都削尖腦袋往廚房方向看。

    往常這時候廚房大門緊閉，今兒敞開著，四個人都在。

    學生們蠢蠢欲動。

    有的找李慕珍的孩子打聽，有的找周秀芹的兒子詢問，有的找劉翠華的閨女了解。然而這幾個孩子一問三不知。

    下課鈴聲響起，學生直奔食堂。

    杜春分把爐子封上，換煤球，鍋蓋蓋的嚴嚴實實，就把廚房門窗鎖的嚴嚴實實。

    師長的小兒子扒著餐廳門框問，“杜大廚，做什么吃的這么香？”

    “明天中午的菜。還沒好?！?/br>
    趴在他身后的學生好奇地問：“這么香還沒好？”

    杜春分把餐桌拉到廚房那邊擋住門，道：“外表好了，里面沒入味。最遲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吃。”

    堵著門的學生哀嘆，“啥東西這么久？”

    杜春分：“好東西都費時。有些東西光準備就得準備一天。行了，行了，回家去?！?/br>
    “不能透露透露？”有人就盯上準備鎖門的李慕珍。

    李慕珍笑道：“我也不知道那叫啥?！?/br>
    學生們越發(fā)心癢難耐。

    杜春分拿著鑰匙，道：“不要想著半夜來偷。我那些東西都有數(shù)。你們也進不去。除非把門撬開墻砸了。”

    部隊的孩子聽著訓練槍聲長大，膽子大，溜門撬鎖對他們來說都是過家家。

    杜春分的話讓一群打算翻墻進來的小子表情一怔，嘻嘻哈哈搖頭承諾，沒有的事。

    劉翠華都不信：“我還不知道你們?！闭f著就推學生們，“我們忙半天，餓的前胸貼后背，得回家做飯去。別在這兒杵著?！?/br>
    師長的小兒子不禁問：“你們還沒吃飯？”

    “那東西還沒做好，吃啥？當我逗你呢。”杜春分無奈地看看他，領著四個孩子回家。

    甜兒勾著小腦袋問：“娘，那么香，是不是小腸卷??？”

    杜春分倍感意外：“聞出來了？”

    甜兒：“娘做過啊?！?/br>
    杜春分仔細想想，食堂這幾天沒做鹵味，她家上次做的正好是小腸卷。難怪她能記住。

    “是的?！倍糯悍终f出來，忽然想起一件事，她給蔡家和廖家的鹵水姜玲和江鳳儀好像沒用。

    到廖家門口，杜春分看到江鳳儀在洗菜，就問：“嫂子，給你的鹵汁你好像沒用。”

    “你不說我都不氣。”江鳳儀撩起圍裙擦擦手走出來。

    杜春分心說，難道被老鼠禍害了。

    “咋了？”

    江鳳儀朝屋里看去，“我一眼沒看見，叫那爺仨煮掛面吃了?！?/br>
    “??？”杜春分想過很多可能，唯獨沒想到這點，“那，我放鹽了嗎？”

    江鳳儀：“放了。怎么沒放?！闭f話間看到廖政委從東邊過來，“你問他！”

    廖政委三步做兩步走，“出什么事了？小杜?！?/br>
    杜春分：“我早幾天給嫂子一盆鹵水，嫂子說那盆鹵水沒了。沒了啥意思？”

    廖政委的臉變了色，尷尬的很啊。簡直無地自容。

    杜春分忍不住笑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今兒突然想到?jīng)]聞到香味，還以為自己忙疏忽了?！?/br>
    隨后過來的蔡副營長停下，“那盆鹵水真是嫂子給的？”

    廖政委看他，他怎么也知道。

    江鳳儀：“小杜的一鍋鹵水一分為二，咱們一半，小蔡一半。小蔡，我這幾天也沒聞到香味，你家的鹵水呢？”

    廖政委也看他，難道也當成澆頭拌面吃了。

    蔡副營長道：“讓我娘燉豬肝了。”

    西邊大門打開，燈光灑到外面，從院里走出來兩個人，蔡母和姜玲。

    蔡副營長大步迎上去：“做好飯了吧？我餓了。吃飯，吃飯?！?/br>
    蔡母推開他，“讓我說！”

    杜春分帶著四個孩子到自家門口，一邊開門一邊等蔡母。

    蔡母瞪兒子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我鹵豬肝。我讓你找副食廠訂小腸，你等不及，買個豬肝讓我給你做，你可真好意思！”

    “撲哧！”

    杜春分笑噴。

    難怪她沒聞到鹵味。

    一個小小的豬肝不需要再加料。豬肝也沒小腸的味道濃郁。

    蔡副營長想從門縫里鉆進去，“娘！”給他娘使眼色，給點面子。

    杜春分收起笑：“甜兒，小美，平平，安安，晚上吃什么？”

    甜兒想了想：“烤紅薯?！?/br>
    小美跟jiejie的口味一樣，點了點頭。

    杜春分等平平和安安。

    三個月前倆孩子不敢點菜。

    現(xiàn)在敢，但也不敢點太費事的。

    煮粥和煮面條簡單，早上喝的粥，兩個孩子剛剛又聽到江鳳儀提到面，平平就說：“雞蛋面?！?/br>
    杜春分點頭：“那我們就吃雞蛋面，然后烤幾個紅薯留你們睡覺前餓了吃。”

    四個孩子推開門就往屋里跑。

    杜春分轉向幾人解釋：“我想到那兩盆鹵水也是有原因的，學校明天中午吃小腸卷?！?/br>
    廖云跑出來：“杜姨今天傍晚做的就是小腸卷??？”

    江鳳儀不禁看向杜春分，下午做的？

    杜春分點頭：“剛做好，還得泡一夜。明天中午剛好?！?/br>
    今天所有學生都在猜杜春分做的什么那么香。

    沒人知道，導致第二天上午學生到學校還在猜。

    廖云和廖星知道了，告訴彼此關系好的同學。

    學校很小，學前班、小學生、中學生在一個院子里。課間休息，全校學生都知道昨天那濃郁的香味是小腸卷。

    下課鈴聲一響，有飯票的往食堂跑，沒飯票的往家跑。這次可不是回家吃飯，而是找長輩要錢換飯票買小腸卷。

    杜春分沒論碗賣，而是論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