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想不通干脆不想了，憑邵耀宗跟萬司令現(xiàn)在是搭檔這點(diǎn)他夫人就不敢亂來。再說了，一個退休的婦道人家——老杜心中忽然一動，總覺得自己想到了。

    “干嘛呢？”

    老杜一個激靈，抬眼看去，面前多了一碟小龍蝦，比昨兒多多了，“給，給我的？”

    “你說呢？”杜春分反問。

    老杜不禁問：“今兒太陽從哪邊——”

    “不吃拉倒。”

    老杜連忙接過來，卻還忍不住說，“昨兒讓你給我盛多點(diǎn)，跟要你的命似的。今天突然這么好，我能不想問問嗎？”

    “知道自個多大了嗎？”

    老杜知道了。雖然說龍蝦rou可以吃，可畢竟這大院里沒人吃過。他上了年紀(jì)，消化以及各方面都不如年輕人。第一次吃那么多，極有可能要了他的老命。

    “還是小杜你考慮的周到?！?/br>
    孩子們沒聽懂，忍不住看他。

    杜春分瞪一眼她爹：“吃你的?！?/br>
    老杜還沒吃完，邵耀宗和萬司令聯(lián)袂而來。

    萬夫人買的那五斤剛剛出鍋，還帶著鍋氣呢。

    杜春分不禁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br>
    一眾滿嘴滿手油的孩子們連連點(diǎn)頭，他們就是來太早了，得等了七八分鐘。

    時間雖然不長，可是在煮龍蝦的鍋旁邊，滿院飄香，險些流出哈喇子。

    邵耀宗就當(dāng)杜春分夸他，“那當(dāng)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誰?！?/br>
    杜春分：“邵政委？”

    “錯！”邵耀宗搖頭，“小杜師傅的愛人?！?/br>
    大孩子小孩子的手抖，雞皮疙瘩瞬間出來。

    萬偉受不了：“邵叔叔，您可真是……真讓我刮目相看?！?/br>
    邵耀宗：“這才哪跟哪啊?！?/br>
    “吃你的吧?！倍糯悍纸o他一盆。

    邵耀宗驚呼：“這么多？”

    “頭大身子小，沒多少。”杜春分又給萬司令一盆。

    萬司令略微不好意思，“昨天在你們這兒吃，今天又在。改天上我們家吃去?！?/br>
    萬偉忍不住拆臺：“那還不得杜姨做啊?！?/br>
    萬司令下意識想訓(xùn)他。到嘴邊想到杜春分的廚藝，笑道：“當(dāng)我沒說?！?/br>
    杜春分不在意地笑笑，轉(zhuǎn)向那些孩子們，“今兒還吃面嗎？”

    一回生二回熟。

    小孩子們不客氣地使勁點(diǎn)頭。

    那個最小的小不點(diǎn)更是忍不住說：“杜姨姨，您家有兒子嗎？”

    杜春分：“我有四個女兒?！?/br>
    小不點(diǎn)其實(shí)知道，他聽他爸媽說過，“那您可太慘了，都沒有兒子?！?/br>
    邵耀宗皺眉。

    杜春分看看小孩的表情，總覺得他說到慘的時候，那同情的樣子是裝的，“是啊?？蓱K了。”

    “杜姨姨，我有個辦法?！毙〔稽c(diǎn)說著不忘往嘴里塞一塊rou，吃下去就說，“我給你當(dāng)兒子吧?！?/br>
    “咳！”

    萬司令趕緊別過臉去，吐一地龍蝦rou。

    邵耀宗的眉頭松開，無語又想笑。

    杜春分就知道這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那么說。

    現(xiàn)在的小孩啊，真比甜兒小時候膽子還大。

    老杜問：“你媽知道嗎？”

    “我媽有兩個兒子。”小孩伸出兩根手指。

    老杜樂了：“給小杜當(dāng)兒子，以后可得住我們家?！?/br>
    小孩又驚又喜：“這么好？”

    老杜頓時無語了。

    小孩轉(zhuǎn)向杜春分，“杜姨姨——”

    “不可以。我家那幾個女兒小心眼。不過你想來玩兒隨時可以過來。但有個前提，功課不能落下。”

    小孩連連點(diǎn)頭。

    其他孩子忍不住說：“杜姨，我們等一下就回去寫作業(yè)?！?/br>
    杜春分笑著說：“那快吃，我煮面去。”

    邵耀宗問：“要不要幫忙？”

    “不用。我用暖瓶里的水煮，一會兒就好?！?/br>
    杜春分把暖瓶里的水都倒鍋里，就去拿面條，順便把廚房的爐子拉開。吃好飯爐子上的水也該熱了，用來洗碗刷鍋。然后再燒幾瓶水，煤球就差不多了，正好可以封爐子。

    確實(shí)跟杜春分想的一樣。爐火將將冒出頭來，他們就吃好了。

    昨兒幾個小姑娘回去被父母教育了，今天吃飽了也沒碗筷一放跑出去玩兒。幫萬夫人把鍋碗瓢盆刷干凈，又把院里打掃干凈才各回各家。

    小孩子可愛，大孩子懂事，杜春分等外人都走了，關(guān)上堂屋門就忍不住說：“學(xué)校還把我當(dāng)菩薩供著，我又不能出去開店，就在咱們家弄個小飯桌也挺好?！?/br>
    翁婿二人都在看新聞，冷不丁聽到這一句，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杜春分解釋說：“這大院里有無業(yè)的軍屬，也有不少雙職工家庭。孩子放學(xué)回來沒飯吃，在我這里吃，他們就不用著急忙慌地往家趕了。”

    邵耀宗忙說：“打住。偶爾一兩次還行，天天這么鬧騰我可受不了。”

    “又不用你做。”

    邵耀宗：“那也不行。我寧愿你在外面弄個店。但開店也不許賣這個小龍蝦。一個個洗太麻煩?！?/br>
    杜春分問：“你想我賣什么？”

    邵耀宗：“明兒把那鵝燉了吧。今天早上參謀長碰到我問，我怎么在家弄個鵝。是不是這院里有什么臟東西。”

    杜春分不禁朝外看去：“臟東西？”

    老杜道：“鬼怪，用鵝嚇唬?！?/br>
    杜春分張了張口，“他還是軍人嗎？”

    邵耀宗：“我們反倒希望世上有鬼?！?/br>
    老杜能理解女婿：“這樣你們的戰(zhàn)友也能投個好胎?！?/br>
    邵耀宗點(diǎn)頭。

    杜春分：“當(dāng)我沒說。明天就把鵝宰了。不過你別想我賣鵝rou。除非賣鵝的幫我把鵝毛弄干凈?！?/br>
    老杜：“這種肯定也有。不然那些鹵鵝店，光請脫鵝毛的就得請不少人?！?/br>
    “那我也不做。鵝rou聞著香，吃起來遠(yuǎn)不如鴨rou?！倍糯悍窒胂耄罢嬉?，我就做酸菜魚。專門做酸菜魚，一份一盆，多省事啊?！?/br>
    邵耀宗服了她，“那你還不如開個蛋糕店。那東西貴，買的人少，每一樣做幾個就行了?！?/br>
    “也可以?！?/br>
    老杜看到新聞完了，把電視關(guān)上。

    “不看《西游記》？”杜春分問。

    老杜：“昨兒那是最后一集?；仡^打電話問問小美，剩下的什么時候能拍完?！?/br>
    邵耀宗忍不住笑了：“她哪知道。她在劇院，人家這是電視臺拍的，不是一家單位。”

    老杜想想《西游記》這么受歡迎，要是真拍完了，不可能壓著不放：“算了。小杜，我跟你說件事?！彪S即把萬夫人的反常告訴她。

    杜春分仔細(xì)想想這兩天的情況，她確實(shí)有點(diǎn)格外熱情，“先看看。她真有什么目的早晚得說。再說了，你整天在家，還怕她偷偷進(jìn)來啊。”

    老杜：“也對。那我睡了?！?/br>
    “睡得著嗎？”杜春分隨口問。

    老杜道：“睡不著我就看會兒書，寫點(diǎn)東西。免得哪天真老年癡呆全忘了?！?/br>
    杜春分嘖一聲：“就您這么多心眼，老年癡呆怪難。”

    老杜吵不過，裝沒聽見。

    杜春分起身本想上去，看到對面的洗腳盆。頓時忍不住說：“這個老杜，又洗好不倒?！?/br>
    “爹蹲下起來費(fèi)勁?！鄙垡谡f著把水倒了。

    杜春分：“他說的？你別信。就他那個身體說不定比我們還能活?！?/br>
    “小點(diǎn)聲?！鄙垡诎褵衾瓬?，打開手電筒，“趕明兒在樓梯上弄個電燈?！?/br>
    杜春分也有此意，只是她不會，邵耀宗沒空：“等你哪天閑了再說?！?/br>
    “首長，我會?！?/br>
    邵耀宗嚇了一跳，回頭看去，樓梯口有個人，正是懶得看新聞，又嫌冷，早早跑上樓睡覺的警衛(wèi)員，“睡你的覺去！”

    警衛(wèi)員嚇得哆嗦一下，“我——我真會！”

    老杜嘆著氣從臥室出來，“人家兩口子聊天有你什么事？知道你為什么找不著對象嗎？”

    “跟我找對象有什么關(guān)系？”

    老杜道：“你不丑也不矮，還是耀宗的警衛(wèi)員，高中畢業(yè)，像你這條件，不說擱農(nóng)村，在首都也好找對象。你二十五了還光桿司令一個，沒想過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