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多的時候，蘇先生到了公司。

    “蘇先生，您好?！?/br>
    姜遙淺笑著打招呼，帶著蘇先生往恰談室走。

    坐下來后，姜遙淺把之前的方案拿出來，又跟蘇先生確定一些裝修細節(jié)。

    蘇先生一直靜靜聽著，偶爾點下頭，沒提出什么異議。

    大概一個小時后，前臺來添水的時候，姜遙淺道：“蘇先生，看您的工期比較趕，今天如果沒有什么問題，您就定下來，我們加緊給您出效果圖，然后您再看看還有沒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br>
    蘇先生喝了一口水，環(huán)顧四周：“上次我來接待我那個小姑娘呢？”

    姜遙淺心想，來了。

    “您是說小劉嗎？”

    蘇先生點頭：“應(yīng)該是，上次我來的時候，她也給我做了一個預(yù)算，價格比你的低了不小?！?/br>
    姜遙淺頓時笑了起來，從文件夾里拿出兩份報價單：“這個她跟我說過了，不過她對您的要求不太清楚，跟我做的預(yù)算有些差別，我給您看這個......”

    姜遙淺把兩份報價單不同的地方一一指了出來，又給他詳細解釋了一遍，不說誰的不好，只說自己是什么想法，這么做方案的原因，考慮了哪些問題。

    慢慢的，蘇先生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其實不全是價高價低的問題，而是沒人愿意當(dāng)個傻子不清不楚地被宰，只要有理有據(jù)、態(tài)度真誠地去打消他的疑慮，反而會加深他的信任感。

    最后姜遙淺主動給他抹了一些零頭，蘇先生終于爽快地刷了首期款，確定好了開工時間。

    送走客戶，尤峰走過來：“他的工期怎么這么趕？”

    姜遙淺邊收拾著資料邊回答：“蘇先生的女兒年底要從m國回來，這次回來就是長住了，所以他要趕著時間盡快裝修好?！?/br>
    尤峰點點頭，這就能理解了。

    上午沒什么事了，姜遙淺又想起來要還錢的事。

    她翻出號碼，走出辦公室。

    電話一直嘟嘟嘟的沒人接，在姜遙淺剛準備掛斷的時候接了起來。

    “喂。”

    他應(yīng)該是被吵醒的，聲音迷糊沙啞，隱含不耐。

    姜遙淺聽出來了，一下子想起來他現(xiàn)在正是睡覺的時間，頓時心里懊惱，趕緊抱歉道：“你好，實在不好意思，我——”

    “到了？”他打斷。

    “什么？”

    電話里沒有聲音了。

    姜遙淺便改問：“到哪里？”

    電話被掛斷，幾秒后發(fā)過來一個地址。

    姜遙淺皺著眉看了一會，最后還是打車過去了。

    到樓下的時候，姜遙淺又打了他的電話。

    這次接得快了一點。

    “喂，我到了?！?/br>
    電話被掛斷，大概五分鐘，他下來了。

    他應(yīng)該剛從床上爬起來，頭發(fā)亂糟糟的，一臉沒清醒的困倦，高高的，穿著黑色的短袖，黑色的薄褲子，手臂長，腿更長，走路時，大腿的肌rou線條都能清晰地印出來。

    姜遙淺仰起頭。

    他走過來，只掀著眼皮掃了她一下就低頭，兩秒后又抬起，目光停頓住，邊走邊瞇著眼瞧了瞧她，表情有些奇怪。

    似乎有些意外怎么是她。

    “你讓我來的，錢怎么給你？”姜遙淺聲音微冷地說著。

    他沒說話，低下頭，在手機上翻著什么。

    一會抬頭：“發(fā)你卡號，轉(zhuǎn)帳。”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姜遙淺：“......”

    那讓她來干嘛？

    特意耍她玩？

    姜遙淺自認不是脾氣多差的人，但是昨晚、現(xiàn)在，終于讓她忍不住了。

    “真是莫名其妙！”她的語氣帶火。

    或許羅茜茜是對的，不被人喜歡的人，總有那么些原因。

    他聽到了，停住，轉(zhuǎn)過身。

    日光在他的身后，他的面上是暗的，地上的影子斜著。

    姜遙淺再一次感受到了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異樣熟悉感。

    那種森冷的、深刻的眼神，穿透空氣，毫不客氣地扎進她的眼睛里。

    她肯定在什么時候見過的眼神。

    *

    收到卡號，在手機上轉(zhuǎn)了賬，姜遙淺一路沉思著回到公司，還沒進辦公室就聽到兩道聲音。

    “那她也搶過我的單子，老大你怎么不管？”劉娜的聲音又是不服氣又是委屈。

    “劉娜，那是你的棄單，這些單子公司一直都是分配給新人練手，難道你剛來的時候我沒有幫你？”

    劉娜依舊犟著：“反正你就是偏心，你們就是看她漂亮！”

    尤峰差點拍桌子。

    “老大，你是不是喜歡她？”劉娜的聲音突然低下來。

    姜遙淺皺眉，沒再聽下去，轉(zhuǎn)身離開。

    蘇紅伶發(fā)信息過來，問她下樓了沒有，說一起去吃午飯。

    姜遙淺回了信息，下了樓。

    “這里?！?/br>
    蘇紅伶在餐廳里朝姜遙淺招手。

    點好餐后。

    “怎么樣？”

    蘇紅伶突然托著下巴、一臉興味地問道。

    姜遙淺正喝著水，一下子沒明白。

    蘇紅伶笑得曖昧：“那個調(diào)酒師，聯(lián)系得怎么樣？”

    “我問過趙哥了，沒聽說他有女朋友?！?/br>
    姜遙淺：“······”

    姜遙淺不說話，蘇紅伶以為她在害羞，便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不是不喜歡比我小的，我都去倒追了?！?/br>
    姜遙淺只能說實話：“我不喜歡那種男生?！?/br>
    蘇紅伶驚訝：“那種都不喜歡？那你喜歡哪種的？”

    哪種的？

    腦子里下意識地閃過一個人，然后胸口立刻發(fā)痛發(fā)堵。

    她真的厭煩這種下意識，痛恨這種心底反應(yīng)。

    *

    十號的時候，工資發(fā)了下來。

    上個月的底薪加提成，姜遙淺掙了整整兩萬五。

    拿著那一大沓現(xiàn)金，姜遙淺終于深刻地知道自己改變了什么。

    錢這東西，確實沒那么難掙。

    只要你改變一點點清高與原則，事故圓滑，再加能吃苦耐勞。

    給丁蕓打了五千，又給另一個卡號打了八千，剩下來的，姜遙淺全部存進了自己的卡里。

    手機鈴聲幾乎與短信息聲一起響起。

    姜遙淺面無表情地按掉電話，盯著短信上的余額看了一會，終于有了一種踏踏實實的安全感。

    逛了一趟超市，買了一些菜，又買了一些零食，姜遙淺往回走。

    天氣慢慢地?zé)崃似饋?，吹過來的風(fēng)不再冷，晚上散步的人也很多，情侶夫妻、父母幼兒，茫茫熱鬧人群。

    回到家、打開門，看到餐桌又沒收拾，上面放著吃完的泡面桶，倒著幾個啤酒罐，還有堆滿煙蒂的煙灰缸。

    這就是合租屋的煩惱，姜遙淺原來租的是三室兩廳，客廳還被弄成隔間，人更多更臟亂。

    姜遙淺放下東西，轉(zhuǎn)個方向走向廚房，廚房里還是早上收拾完的樣子，干干凈凈的，打開冰箱，里面也什么都沒被動過。

    這是唯一的好處了，他們似乎從不做飯，而且也沒有亂動別人東西的習(xí)慣。

    姜遙淺心里的郁氣少了一點，認命地回到餐桌前開始收拾。

    紅燒牛rou、紅燒排骨、小雞燉蘑菇。

    別說，還挺豐富。

    往里一看，味道應(yīng)該也不錯，湯都喝干了。

    煙灰缸里放了水，煙蒂泡開黏在一起，倒了幾下沒倒出來，姜遙淺心氣一來，直接往垃圾桶里一扔。

    好了，干凈！

    做飯、吃完，洗洗弄弄的都十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