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一直往顏色上搞，看他們面上都很自然，顯然是開這種玩笑比吃飯還平常。

    姜遙淺吃了一會就放下筷子站起來了，對他們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孫小光：“知道廁所在哪嗎，要不要讓我哥——呸，看我這張嘴，要不讓梅子陪你去？”

    “......謝謝，不用?！?/br>
    姜遙淺去洗手間洗了個手，出來后直接走向收銀臺。

    把那桌的錢結(jié)了，還給他們點(diǎn)了一份果盤。

    回到桌子旁邊，姜遙淺開口：“不好意思，我有點(diǎn)事就先走了。”

    她又看著解遇，指著椅子上的衣服道：“這是你的衣服，已經(jīng)洗過了，謝謝你?！?/br>
    解遇瞅了一眼，該干嘛干嘛。

    “那個，你們慢慢吃?！?/br>
    姜遙淺朝孫小光跟羅梅點(diǎn)個頭，轉(zhuǎn)身朝外走去。

    能聽到后面孫小光興奮地直問著。

    “哥，衣服，什么衣服？我看看，這做什么事需要脫衣服啊......”

    姜遙淺站在火鍋店門口，還了欠的人情，真輕松。

    *

    外面夜色刮涌，人聲還熱鬧著。

    臥室里開著窗，風(fēng)吹進(jìn)來，草綠色的兩層薄紗窗簾隨風(fēng)飄搖飛蕩，一層纏卷著一層。

    擾人又寧靜。

    姜遙淺躺靠在床上，插著耳機(jī)聽著音樂，手里捧著一本書，旁邊的小柜子上放著一杯白開水。

    她剛要伸手去拿那杯水，手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姜遙淺看了一眼，按掉音樂。

    “喂，您好。”

    “喂，我這邊是交警，你老公出車禍了，在西景大道十字路口這里，快點(diǎn)過來吧?！?/br>
    電話那邊似乎圍著很多人，特別吵。

    姜遙淺皺眉：“不好意思，您打錯了?！闭f完就掛了電話。

    沒兩秒電話就又響了起來。

    還是剛剛那個號碼。

    姜遙淺接通：“麻煩看一下號碼，你們真的打錯——”

    那邊打斷：“你老公是叫陸林野吧，他傷得挺重的，趕緊來吧。”

    “......”

    姜遙淺慢慢拽下耳機(jī)。

    ......

    到西景大道的時候，交警還在指揮著交通，疏散著人群，路邊有三輛車撞在一起，其中還有一輛是大貨車。

    聽說是大貨車超載失控。

    姜遙淺一眼就看到了路邊坐著的陸林野。

    他穿著西裝，坐在灰臟的地上，頭上磕破了，一邊臉上、脖子里都是血，手里拿著一包紙巾卻沒擦，有些出神地看著馬路，嘴唇緊抿下沉。

    下一瞬，他陡得看過來。

    眼睛立刻就亮了。

    嘴角也咧起。

    他站起來，起的動作有些猛，身體搖搖晃晃的。

    前面的交警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連忙跑過來扶一把，然后順著陸林野的目光看過來，直朝姜遙淺招手：“還站著干什么，快過來，夫妻吵架也不能拿命開玩笑啊，趕緊把你老公帶去醫(yī)院！”

    路邊的行人也朝他們看過來。

    姜遙淺終于邁動了腳步。

    “寶寶......”

    陸林野有多開心，姜遙淺就有多冷漠。

    出租車過來，他坐后座，她就坐前座。

    那陸林野也開心，一路都盯著她的后腦勺，想到以前他以前經(jīng)常叫她“小倔驢”，就忍不住開心。

    能看看她后腦勺都滿足。

    到了醫(yī)院，醫(yī)生讓陸林野辦了住院，又給他拍了一個片子。

    最后躺在床上掛水的時候，姜遙淺要走，陸林野立刻坐起來，緊緊抓著她。

    “寶寶，不要走?！?/br>
    “松開！”

    “求你。”

    有錢后，陸林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對別人低三下四過了，但是對她，不論什么時候他都心甘情愿地不要臉。

    醫(yī)生一推門進(jìn)來就看到了，立刻大聲呵斥：“干什么呢，你這是腦震蕩，躺好了?！?/br>
    又語帶責(zé)怪地看著姜遙淺： “都什么時候了，還吵?！?/br>
    姜遙淺的腮幫繃得緊緊的，僵持了一會，終于又坐了下來。

    別人只看到他可憐，哪里知道她皮下什么樣。

    醫(yī)生走過來檢查了一下針口，對姜遙淺道：“病人家屬看好吊瓶，水要沒了的時候按這邊的鈴。”

    人走后。

    “還不放開？”

    姜遙淺冷冷地刺他。

    陸林野竟然毫不在意地咧咧嘴，然后戀戀不舍地松開手，躺了下來，之后就側(cè)著頭看她。

    看她眼睛，看她睫毛，看她鼻子，再看她嘴唇，知道里面的牙齒一定緊緊相咬著。

    就覺得心里一陣麻，覺得好可愛。

    姜遙淺撇過頭，靠在后邊柜上，緊緊閉上眼，臉沉著，眉心也深蹙著。

    陸林野便改為看她鬢角微翹的碎發(fā)，看她耳垂，然后又滑到她的脖子。

    姜遙淺出來匆忙，身上穿著的是寬松舒適的棉麻衫，領(lǐng)口稍微有些松。

    從陸林野這個角度，透過領(lǐng)口正好看到她的肩膀，上面有一根白色帶子，皮膚粉白。

    他就看一眼，很快移開視線，睫毛顫了顫又滾了一下喉結(jié)，之后就一直盯著上方滴著的藥水。

    其實(shí)他很想再跟她多說些什么，但是又不敢，這一刻寧靜的相處太難得了。

    慢慢的，也不知是因?yàn)樘哿诉€是因?yàn)樗幩?，他的眼皮漸漸撐不住。

    “寶寶，別走?！彼院f著，手指慌亂地想要抓住什么。

    姜遙淺的手動了一下，又掐住。

    后來陸林野還是睡著了。

    好一會，姜遙淺才轉(zhuǎn)過頭看向他。

    心口一下子撕啦啦的疼。

    .....

    護(hù)士來拔針的時候陸林野醒了，睜眼后沒看到姜遙淺，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急問著：“護(hù)士，看到之前這邊的女孩了嗎？”

    “沒有啊，我過來的時候病房里就沒人，應(yīng)該走了吧。”

    陸林野頓時用拳頭狠狠砸了一下床邊欄桿。

    突然“砰”的一聲，好像還有骨頭咔擦聲，護(hù)士被嚇了一大跳，針沒撥好，頓時噗噗流血。

    “哎呀，流血了，快按住?！?/br>
    門外的姜遙淺靠在墻上，沒再進(jìn)去，直接離開。

    夜深寒涼，車子零散，也看不到人。

    一眼找去，就她一個人像個鬼。

    姜遙淺在人行道上快走著，什么都不想，就這么漫無目的地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走到星星被光隱埋，走到早上的太陽升起。

    就又是一天。

    新的一天。

    但人怎么會這么累，累得連仰起頭都好難。

    手機(jī)鈴聲響了又停，停了又響，直到徹底關(guān)機(jī)。

    姜遙淺也走不動了，往地上一坐，不管臟，不管看起來是不是像個瘋子，把頭埋腿上，突然就崩潰了。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還可以很好，有時候又覺得早就稀巴爛。

    湊也湊不起來。

    有腳步聲走過來，從她后面經(jīng)過，又走開。

    姜遙淺不覺得丟臉，她甚至就想這樣瘋個徹底。

    沒一會那個腳步聲竟然又回來，站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