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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緩緩駛?cè)胩占掖笤海T口的門衛(wèi)比著軍禮,站姿如松。 將車停好后,秦叔正視前方,低著眉,“小姐,到了?!?/br> “嗯……”陶桃昏昏沉沉,她本來只是假寐,卻沒想竟真的睡著了。 秦叔開車向來沉穩(wěn),又因走的是私人車道,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一路坦途。 但她的夢卻是一場荒誕的追逐。 在夢里,她是王府的侍女,身份低微,卻因美色而被府里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二少爺垂涎。 侍女陶桃無意間偷聽到二少爺?shù)谋P算,陶桃并非任人擺布的性子,于是她一邊假意逢迎,暗地里計劃出逃。 但與二少爺相較,她的力量實在是蜉蝣撼樹,小得可憐。 計劃終究暴露,二少爺怒不可遏,逐人來捉。 夢正進(jìn)行這一幕,身后是跋扈家仆的叫罵,陶桃提著裙角,跌跌撞撞,姿態(tài)狼狽。 明明身處大街,人來人往,行人們卻都只是冷眼相看,沒有人愿意出手幫她。 其實在夢的伊始,陶桃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只是一場夢。 哪怕只是霎時的絕望感,放在自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所有需求都會被及時滿足的陶桃身上,都會在第一時間感到違和。 公主永遠(yuǎn)能發(fā)現(xiàn)藏在四十八床天鵝軟被下的豌豆。 但陶桃卻無法醒過來。就像被設(shè)定好的程序,你只能沿襲既定的代碼按部就班往下走,不存在第二條路。 小巷前方是條死路,封閉的墻阻斷陶桃所有僥幸。 二少爺搖著折扇緩緩上前,他自持風(fēng)度翩翩,眼神卻如附骨的蛇。她步步后退,盡管陶桃早已察覺到這并非現(xiàn)實,所有的一切均為虛構(gòu),卻又能如此鮮明的體會到侍女陶桃的情緒。 如此荒謬,卻又濃郁的絕望。 好在秦叔的聲音喚醒了她。 發(fā)了一身冷汗,陶桃只覺身上黏膩,她只想立刻、現(xiàn)在、馬上回家梳洗。 起身后才發(fā)現(xiàn)周遭無人,空空蕩蕩,陶桃惑然,“不是說還有人嗎?” 隔板擋住前排駕駛位上秦叔的神情,“……那位有另外的安排?!?/br> 好吧,陶桃不以為然,大小姐并不在意這些。 她斂了斂被汗濡濕的碎發(fā),簡單地收拾一下,又回到那個鮮艷奪目的大小姐。 一進(jìn)門,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雞湯香氣。是她最愛的烏骨雞,陶桃卻沒有那個心思,她徑直往餐廳望去,餐廳的燈亮著,地板光可鑒人,反照出水晶吊燈的熠熠光彩。 陶桃眼睛一亮,她將書包原地一甩,“噔噔”跑到餐廳。 爸比和媽咪果然都在! 拋下一句連貫的“爸比我回來了今天也好愛你哦!”,陶桃目不斜視路過陶然。她雙臂大開,不假思索地向云惜文奔去,再挽住云惜文的腰,依戀地蹭了蹭。 嗚嗚,自從媽咪參加那個什么國際學(xué)術(shù)會議,她都好久沒看到媽咪了! 卻沒有得到預(yù)想之中的回應(yīng),餐桌一片寂然,平素會立刻上來哄著“噢甜心”的云惜文僵了僵。見到陶桃撒嬌,云惜文下意識想摸摸陶桃柔順的頭發(fā),但最后她還是什么都沒有做。 “陶桃?!碧杖怀雎暎D了頓,想說什么,又被驟然響起的門鈴打斷。 門鈴聲不絕如縷,門外的人仿佛帶著惡意,孜孜不倦地制造噪音。 陶然素來厭惡聒噪,今日卻有著罕見的好脾氣,他還理了理襯衫的褶皺,面色甚至帶著一絲緊張。 陶桃終于察覺到不對勁。她抬起頭,先是悄悄觀察了下云惜文的表情,再看了看陶然。 稍加分析后,陶桃懂了。 他們吵架了。 而門外估計是哪位德隆望尊的大人物,地位高到連爸比都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氣壓才那么低,氣氛才那么奇怪。 她知道該怎么做了。 陶桃起身,姿態(tài)落落大方。 帶著甜甜的笑容,她開門,“歡迎……” 陶桃的笑僵在臉上。 門外卻是個始料不及的人。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站著。門開了,于是他抬起眼眸。夜色如墨,他的瞳仁卻比黑玉還要深。 愣了一秒后,陶桃“啪”的一下,重重關(guān)上了門。 同時高呼:“媽咪,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