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迸崮钅罾@著他轉(zhuǎn)了一圈，笑意盈盈，“那你是不是一刻都沒有走神?。俊?/br>
    子平遲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裴施主也不應(yīng)走神的?！?/br>
    念念眼睛眨巴，“你為何知道我走神，你偷看我？”

    “我......”他說不出來，被她的笑晃得無措。

    “慧智！該去了鋤草了！”

    “來了！”

    子平答得飛快，準(zhǔn)備第二次落荒而逃，卻被人拽住了袖子。

    裴念念的手攥住了薄薄的布料，“小和尚，我要你陪我玩兒！”

    “小僧還有課業(yè)需要做，施主見諒?！?/br>
    “那是不是我?guī)湍沅z了草，你就可以陪我去玩了？”

    ......

    陸子平愣在原地，在裴念念彈指的一瞬，他地里的雜草一根不留。

    裴念念邀賞，“怎么樣，我厲不厲害？”

    “厲害極了!”

    老住持無聲的出現(xiàn)在她身后，笑起的皺紋里透著和善，“貧僧種了一個(gè)春天的豆苗，倒是教你一個(gè)小姑娘一彈指給滅干凈了?！?/br>
    裴念念的裙擺流轉(zhuǎn)過月光，小臉糊了幾道泥，哭喪著臉，“小和尚，你別生氣，我不知道那是豆苗不是雜草，我只是想你早點(diǎn)做好陪我玩兒。”

    子平背著身子，麻利地剖土，埋苗，再填上。

    住持罰下的豆苗數(shù)量還差了許多。

    小和尚繃住臉有些唬人，裴念念歉疚極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和尚，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她追上少年單薄的肩膀，舉起三根手指，“我沒想害你被罰，真的，我發(fā)誓?！?/br>
    “小和尚，我知錯(cuò)了，你別這樣不理我。”

    “我不該捉弄你的，我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我在這誰也不認(rèn)識(shí)?！?/br>
    “......”

    “唉?！鄙倌贻p嘆一口氣，直起腰放下袖子遮住裸露的皮膚。

    “念念姑娘，你可覺著腹中空空，饑餓難耐？”

    裴念念摸了摸肚子，一整天只吃了一個(gè)偷來的雞蛋，怎么會(huì)不餓。

    “餓。”

    “是否覺得這種感覺十分難受？”

    “是。”

    路子平將豆種舉給她看，“如今柳城正處旱年，這樣一小塊地可以產(chǎn)出一人一年的口糧，可今日，念念姑娘將這些人的口糧瞬間斬去，便會(huì)有人一年都這樣空著肚子?！?/br>
    裴念念茫然地瞧著他，“我不是想害人餓肚子的，我只是......”

    “我知曉念念姑娘法力神通，只是有時(shí)有些事情還是親力親為的好，靈力無眼，無法分辨豆苗與雜草，而人心卻可以?！?/br>
    他的眼睛里垂了細(xì)碎的星光，“施主既然不遠(yuǎn)萬里來求一顆禪心，萬不可辜負(fù)自己初來的心意才是?！?/br>
    念念的眸光顫動(dòng)，爺爺?shù)纳n白的臉揪住尚且懵懂的心，無聲的淚滑下，映著月光流淌。

    “對(duì)不起?！?/br>
    女孩的肩膀在無邊的山田中，抖動(dòng)似脆弱浮萍。

    第51章 記憶供奉（3）

    風(fēng)翻動(dòng)紙張,筆尖的墨輕落下，勾勒出一個(gè)歪歪扭扭的“陸”字。

    “怎么樣？”

    裴念念緊張地盯著子平的臉，少年側(cè)臉的線條突然切斷一下,笑了。

    他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無奈,“也是有進(jìn)步的。”

    “我就知道！”裴念念驕傲昂起下巴。

    陸子平瞧著她腰間的流蘇輕晃,無聲地翹起嘴角。

    等那抹僧衣消失在拐角,裴念念在盒中放下第一百張紙。

    風(fēng)吹過那疊紙,翻騰出點(diǎn)點(diǎn)墨跡，每一張紙上都寫著大大的“陸”字。

    ***

    晚間的茶室盈滿清香，爺爺?shù)难坌Τ鰩捉z紋路，“慧智的名倒是取的極好‘死生契約,與子成說,’、‘細(xì)草微風(fēng)岸，平陵新月滿’,極為與他相配?！?/br>
    “爺爺,念念的名字不好嗎？”裴念念倚在爺爺身旁撒嬌。

    “哈哈！”爺爺被她逗笑，慈愛地?fù)崦念~發(fā)，“好，好，我們念念的名字也是極好的?！?/br>
    老住持也笑：“你這人，可又是與我炫耀天倫？”

    “你這話說的倒不地道，念念若是有子平一半省心，老朽都不會(huì)來尋你咯?！?/br>
    爺爺舒展眉頭，轉(zhuǎn)向裴念念,“念念，近日我瞧你學(xué)習(xí)佛法經(jīng)綸用心許多,可有所悟？”

    裴念念有些虛，慌亂看陸子平，后者沖她微笑頷首，念念立即覺著一顆心安下，徐徐道出課業(yè)所學(xué)。

    爺爺眼中驚喜，“念念進(jìn)步頗大?。　?/br>
    裴念念笑如銀鈴，“小和尚教的可好了。”

    老住持眼中的笑意略微退卻，停了一停，再笑起卻沒了溫度，“慧智竟也能為人師了，那明日便去前殿試與香客講經(jīng)罷。”

    裴念念探頭，“講經(jīng)？我可以去嗎？”

    爺爺按下她，“你去做什么？我給你布置的龍?jiān)E，你可學(xué)會(huì)了？”

    裴念念苦了臉，“那玩意招式太繁瑣了些......”

    老住持交代：“慧智，你先回去，準(zhǔn)備明日的講經(jīng)?！?/br>
    “是，慧智退了?！?/br>
    “哎，小和尚你別走?。　迸崮钅钐崞鹑棺訙?zhǔn)備去追，被人一把拉住。

    她轉(zhuǎn)頭，瞧見了神色復(fù)雜的爺爺，“念念，你把龍?jiān)E使給我看?！?/br>
    ***

    裴念念來禪元寺的第六個(gè)月，陸子平的青衫換成了灰白棉絨僧袍，窗外飄了密密的雪，柳城的冬天來了。

    冬日的山中仍有蒼竹，劃破竹林的風(fēng)繞過少年少女的衣擺，裴念念撥開雪層，瞧見了郁郁蔥蔥的豆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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