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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平攜帶著一身黑氣而來,每走一步,薛洛身上穿插的黑線就多一根,鮮血不停從他的身上冒出,匯聚成細細一股溪流,蔓延到羅依依腳邊。 粘稠的、溫熱的血,全部來自地上仍舊跪立的少年。 傷口遍布了全身,薛洛像從血河里爬出的人。 鮮血滴進眼睛里,他的呼吸都變得虛弱起來。 陸子平沒有打算停下。 “不要,不要......”羅依依驚慌地看著陸子平猙獰的臉,恐懼與撕裂般的痛像海水淹沒她,她慌亂地掉眼淚,“住手,你住手!” 她猛烈地掙扎,卻仍然紋絲不動。 陸子平殺紅了眼,興奮地笑著來到薛洛身邊。 骨劍劇烈震動,發(fā)出“嗡嗡”的爭鳴聲,把羅依依死死定在原地。 陸子平高舉雙手,漫天的黑線一根根收回又匯聚,凝成了一把寶劍模樣,他握住劍,鋒利的劍刃懸在薛洛頭頂。 他挑釁地沖羅依依眨眼,“羅姑娘,我要動手咯?!?/br> 三寸、二寸、一寸...... 劍離薛洛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刺進皮rou,卻忽然卷來一陣颶風,將黑氣化成的劍瞬間吹散。 陸子平猛然回頭看,羅依依衣角翻飛,被手中的骨劍帶到了空中, “這是什么東西?!”羅依依慌亂地拽著骨劍,腿在空中蕩悠。 陸子平抬頭看她,臉頰被刮起的風劃了長長一道血口子。 “都說了讓你不要動他,不要動他!”羅依依握緊了劍柄防止自己掉下去,一邊又仗著寶劍的威壓,多了不少底氣。 她臉上還帶著沒有擦干凈的眼淚,發(fā)著抖開始撂狠話:“你趕快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線球都收回去,不然我手上的劍饒不了你!” 陸子平摸了摸臉上的血,輕笑一聲,“羅姑娘嚇唬我?” 他前進一步,手中黑線狂增,又作勢要靠近薛洛。 “下去下去!”羅依依慌亂擺手,對著骨劍大喊,“快下去!” 骨劍果真帶著她急速下滑,落在薛洛身旁。 羅依依站穩(wěn),喜出望外,“還挺聽話的?!?/br> 骨劍脫離她手,“咻咻”飛了出去,瞬間斬斷了陸子平所有的黑線,黑線觸碰到劍身發(fā)出“滋滋”的聲響,隱隱傳出一陣難聞的焦臭味,不過比味道更臭的是陸子平的臉。 本來穩(wěn)cao勝券的結局在剎那間被改變,他臉上的黑線已經瘋狂四竄。 骨劍懸在他面前,得意似地晃了晃。 陸子平眼眸暗了又暗,身體里發(fā)出詭異地“咯咯”聲,胳膊猛然伸長,一片接一片的龍鱗爭先恐后從割裂皮膚而出。 還沒冒出完整的紋路,就聽到“鐺”地一聲,那條異化的胳膊被骨劍完整切下。 鮮血噴涌,陸子平的眼中躁動,暴走狀態(tài)太過亢奮,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但陸子平還是實實在在被激怒了,單手出招也越發(fā)凌厲,骨劍見招拆招,格擋下一波又一波的攻擊,羅依依感激點頭道:“交給你了!” 她轉身扶起已經半昏迷的薛洛,輕拍他的臉,“薛洛,薛洛,你還好嗎?” “羅依依,誰準你站出來的?”薛洛迷迷糊糊里握住她的肩膀,指尖勾在她的肩骨,想將她箍住,卻又吊著掌心,不敢用一點力氣,“到我身后去!” 羅依依瞧著他滿身的血痕,心頭涌上一陣酸澀,“都什么時候了,你還逞強?!?/br> 他下意識把她輕輕拉近,肩膀上的手扣得緊了些,“我何時逞強?” 那股冷香前所未有的濃郁起來,羅依依忽然有些難過,皺了皺鼻子,輕聲道:“我疼?!?/br> 其實根本不疼,他珍重地在意讓羅依依誤以為自己是易碎的水晶。 但肩膀上的力度還是瞬間彈開,輕得幾乎像羽毛,卻又執(zhí)拗地落下,他模糊地又重復了一遍,“我沒有逞強?!?/br> “好好好,你沒有。”羅依依輕輕哄他。 薛洛的精神力幾乎到了極限,眼中已經不太清明,只有手還死死抓著羅依依的衣袖,想把她往自己的身后藏。 他仍然執(zhí)著道:“躲到我身后去。” 已經是有些飄忽的聲音了,聽得羅依依喉頭梗塞,鼻子酸酸。 傻子一個。 衣袖上的力量突然一輕,薛洛的手垂下,終于失去意識。 “我們走?!?/br> 羅依依將薛洛的胳膊穿過脖子搭在自己肩膀上,攙扶著他起身。 她瞥了一眼還在與陸子平奮戰(zhàn)的骨劍,“你攔住他。” 像是受到鼓勵,骨劍發(fā)出一聲響亮的爭鳴,向四周散發(fā)出冰冷的劍意,在空中將陸子平的招數全部化解,最后反客為主,逼得陸子平不斷后退,他在瘋癲中避開了裴念念的書桌,別扭地朝著另一處躲去,悶哼一聲脊背重重砸向墻壁。 帶起的風吹落了書桌上薄薄的紙張,飄飄散散,像是無根的浮萍。 骨劍抄起那張紙,將它平鋪定在陸子平眼前。 紙上寫著六個字:陸子平,裴念念。 稚拙的字體連墨跡都混沌,毛細的細小鋒芒像一把把刀子扎進僧人的眼里。 若有若無的櫻花氣味沒有預兆襲來,有些酸的苦澀攤開,略帶潮濕的空氣微微晃動,慢慢有個虛虛的身影出現。 女孩的嫩綠的衣袖被捋到了小臂上,露出了一節(jié)晃眼的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