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嬸，我們那兒的人不吃早膳的。”羅依依微笑著推開盤子。

    孫嬸有些崩潰，“還有不吃早膳這種習(xí)俗嗎？”

    “是的呢?！?/br>
    “你相公怎么不下來呢，讓他也下來吃點(diǎn)飯吧。”

    “他賴著床呢，不用留他?！?/br>
    “那......”孫嬸轉(zhuǎn)了一圈，找到了下手的目標(biāo)，開心道：“你弟弟還那么小，總該吃一點(diǎn)吧?！?/br>
    湯圓瞪大眼，“不，不了......我不餓的?！?/br>
    孫嬸終于氣餒，頹然坐下，自己慢條斯理吃起了那碗冒著熱氣的排骨面。

    湯圓瑟瑟發(fā)抖地瞧著，這哪是什么排骨面啊，面條是一縷縷的黑氣，至于排骨，更不知道是什么的骨頭，看著倒是怪像人的指骨。

    終于，孫嬸咕嚕嚕地喝干濃稠鮮紅的面湯后饜足地舔了舔嘴，略微遺憾道：“我手藝真的很好，你們不嘗一嘗太可惜了?！?/br>
    湯圓剛想說“你自己吃得開心就好”，就看見孫嬸一拍桌子站起來，激切道：“這樣吧，我中午給你們做一鍋素燴，用菜油，大師也不必?fù)?dān)心不能吃，如何？”

    “不用——”

    “別和嬸客氣！”

    孫嬸麻利地收了碗筷，沒一會(huì)兒就端來了一盤不知什么果子，和人閑聊起來。

    “姑娘啊，你們從哪來的，怎么到了我們這個(gè)小村子？”

    羅依依笑了笑，“我們打邊漠來的，不知怎么迷了路就到了這。對了，昨晚我們一行人走得約莫太匆忙了，連村子的名碑都沒有看見，還不知咱們村叫什么名呢?！?/br>
    “嗨，哪是你們走的匆忙，根本就沒有什么名碑啊，咱們村也沒有名字?！?/br>
    她頓了頓，看向院外，眼神迷離起來，“村里的人都是外邊逃來的啊，本就是個(gè)散村。村長是這兒唯一的原住民，起初只有一兩戶，后來人漸漸多了起來，也就成了村子。但說到底村子里人也不太熟，也就沒有什么心思去取個(gè)名了，再說咱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整那玩意干啥？”

    陸子平蹙眉，“那村子里靠什么過活呢？”

    “靠織布做衣裳啊?！?/br>
    湯圓好奇，“可我一路走過來連桑樹都沒看見，村里用什么織布？”

    孫嬸臉色突變，支支吾吾道：“那自，自是有東西的織布的，村長給俺們分配，俺們自己在家織就好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陸子平繼續(xù)緊逼，“村長分配？村長哪來的布？”

    孫嬸的臉色更難看，“這不能說，說了會(huì)被瞳婆趕出去！”

    這回不等人問，孫嬸就自己繼續(xù)說了下去，“瞳婆是村里的靈婆，就住在村子最里邊。”

    她不自覺抖了抖，壓低聲音道：“我和你們說，瞳婆是妖怪！”

    三人對視一眼，羅依依害怕地問，“妖怪？為什么是妖怪呀？”

    孫婆聲音壓得更低，“她的眼睛會(huì)變色！瞳婆不讓我們和外鄉(xiāng)人說村里的生計(jì)，說多了就會(huì)被她盯上，直到你自己逃出去！”

    孫婆一陣后怕，拍了拍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能說了，不能說了，我得去準(zhǔn)備午飯了?！?/br>
    半個(gè)時(shí)辰后，村子盡頭出現(xiàn)了四個(gè)身影，四人站在一棟平房前停住了腳步。

    這座房子太特殊，在一片素雅的小樓中實(shí)在太突兀，很難不被人注意到。

    別家都是黛瓦白墻的二層，這一座卻是灰撲撲的瓦房，連屋頂都是黑的，泥糊著稻草砌成了唯一一個(gè)窗戶，看得人壓抑的緊。

    “吱呀”一聲，幾乎被蛀空的木門被推開了，一個(gè)戴著頭巾的瘦小老婆婆出現(xiàn)在門后，那條頭巾從額頭一直圍到脖子，把一張臉擋了個(gè)扎實(shí)，只露出一雙眼。

    眼周的皮膚干枯如同樹皮，只有那雙眼異常澄澈，簡直像未經(jīng)人世的嬰孩，強(qiáng)烈對比看得人心頭發(fā)寒。

    湯圓當(dāng)即躲到了陸子平身后，“這就是瞳婆吧......”

    瞳婆瞇眼笑了笑，眼周皺紋凸起，也不說話，沖他們比了個(gè)進(jìn)門的手勢就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剛進(jìn)去門就“砰”的一聲合上了，小屋里很暗，只有瞳婆拿了一盞微弱的油燈，不知燃的是什么油，噼里啪啦一陣惡臭。

    羅依依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捂住薛洛的，皺了皺眉頭緊盯著瞳婆行動(dòng)。

    湯圓把聲音壓得低低，“那，那是什么油？怎么那么臭？”

    陸子平扒開他的手，清朗一笑，“沒什么。”

    “那就好。”

    “就是尸油而已。”

    湯圓：“......你下次把話一次說完行嗎？”

    瞳婆自進(jìn)了屋就一直在角落里“鐺鐺”忙個(gè)不停，羅依依側(cè)臉去看，瞳婆的面前橫了張長木桌，桌子上鋪了油膩膩一張桌布，桌布很長一直垂到地板。

    羅依依抬手生出一陣風(fēng)直直掀起了那層油補(bǔ)，桌子底下的東西頓時(shí)一覽無余。

    湯圓瞪大眼，陸子平都罕見地皺起了眉——桌子底下是幾只白生生的斷腿斷胳膊，更多的是烏黑一團(tuán)的頭發(fā)，厚厚一層鋪滿了整個(gè)地面，桌子后顯然是空的，眾人看見的應(yīng)當(dāng)是桌子后的屋子堆滿了縊出來的。

    羅依依放出神識去探查后屋，才閉上眼就被瞳婆晃醒。

    枯瘦的老太太朝她干笑兩聲，手里拿了幾個(gè)圓盒子，不由分說地遞到了幾人手中。

    陸子平輕輕開了盒子，那股濃重的臭味頓時(shí)席卷，盒子里全是尸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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