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季培在和白琦閑聊，鴿子來找我們玩了，它最近還經(jīng)常炸毛，今日我說要帶它過來，它本來還高高興興的，結(jié)果一聽說你要來，就偷偷跑了。

    白琦深藏功與名，是嗎？那它或許是找其它的鴿子玩鬧去了。

    季培沒有多想。

    但江子林沒辦法不多想，他努力參與其中，看來兩位都和陛下的愛寵頗為熟悉。

    季培順口道：是啊，皇兄平日里沒有時間照看，這鴿子也喜歡四處飛，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白兄這里吃吃喝喝。

    聽聞這句話的關(guān)鍵信息，江子林眼神不由有些飄忽。

    談完了鴿子，季培又和白琦說起如今的衣食住行情況，天氣轉(zhuǎn)涼，也該加衣服了，貪涼對身體不好。

    白琦頷首，確實(shí)如此，我會每日提醒陛下。

    江子林腳步一頓，這才又想起來，白琦如今還住在皇宮里

    最后話題引申到了這次選秀上，季培問江子林，聽說尚書大人這段時間春風(fēng)得意，忙碌許久終于上交了選秀的初選名單，如今怕是可以閑下來了。

    江子林打了個哈哈，沒有說話。

    白琦的話語有些微妙，陛下估計(jì)已經(jīng)在翻閱那本選秀名冊，大概也有了想法。

    什么想法？江子林脫口而出，目光灼灼看著白琦。

    白琦卻不說話了。

    武器坊很快就到了，白琦還有事，干脆就先離開了，倒是讓想方設(shè)法試圖和季培單獨(dú)相處的江子林愣住了。

    周圍的工匠來來往往，取來了最新的實(shí)驗(yàn)內(nèi)容記錄，季培指點(diǎn)道：三號的實(shí)驗(yàn)不行，再加溫，減少一些碳，四號里面制造出來的不合格品全部銷毀，我們的將士必須每一件武器都質(zhì)量優(yōu)良，戰(zhàn)場上容不下這樣的錯誤。

    等給匠人說完了，季培緩過神來，再問江子林，你剛才說什么？

    周圍的火爐火焰旺盛，江子林出了一身又一身的汗，我是說，季大人對于陛下的此次選秀，可有什么看法？畢竟這次選出來的，可是天下的國母，必須要擔(dān)得起母儀天下的位置。

    季培有些納罕，皇兄能君臨天下，他選的人，憑什么不能母儀天下？這人是誰又不打緊，皇兄說他可以那就行。

    江子林：

    江子林艱難咽了口唾沫，我是說，萬一里面混進(jìn)去了一些不大好的人選

    季培一愣，嚴(yán)肅了起來，里面有人謀逆？

    江子林：??？沒有沒有！

    季培舒緩了神色，那就是有人不情愿？

    江子林有些卡殼，我看他倒是挺樂意的，就怕陛下不樂意。

    季培認(rèn)真瞧他幾眼，覺得這人簡直就是沒事找事，他陪他聊天就是浪費(fèi)時間。

    于是他又開始看那些記錄。

    江子林一看這些紙張就覺頭疼，再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記錄和時間記錄更加頭疼，他緊跟著季培不放，季公子，陛下一貫對你較為看重，還望你幫我一把，給我些提示，若是我上交了錯誤的名單

    那皇兄也不會殺了你，季培隨口道：最多讓你回老家，早點(diǎn)乞骸骨。

    江子林：

    這還不夠狠嗎？

    季培有些不耐煩了，他追問了一句，你到底想問什么？名單出了錯漏？

    不是錯漏，是我寫錯了一個江子林只要一想到那件事，就恨不得抱頭痛哭，當(dāng)時我去問白大人的意見，結(jié)果白大人把自己的名字給填上去了。

    江子林努力用最簡潔的語言講述這件事情。

    好事??！季培很快接受了，不錯，你有眼光。

    江子林茫然，?。?？

    季培又沉思幾秒，不過你還是漏了一個人。

    江子林下意識問道：誰？

    季培認(rèn)真道：商南。他對著皇兄一往情深，皇兄也不討厭他，該給他一個機(jī)會。

    江子林：

    江子林都不得及自己是怎么走出了武器坊，怎么回來了自己的屋子，他一路都在琢磨季培的那幾句話。

    想了又想，他忍不住一個哆嗦。

    難道季培知道，陛下和白琦之間真的有什么？

    難道商南和陛下之間也有什么？

    那他作為一個臣子，不僅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把這事給捅了出來，將陛下和白琦的私情顯露在了名單上。

    看著陛下給予的賞賜，江子林終于收攏心思，不再擔(dān)憂自己的小命，開始擔(dān)憂選秀要怎么收尾。

    這也太亂了，江子林嘆氣，陛下到底想要什么樣的人呢？

    男的真的行嗎？

    與此同時，白琦也有同樣的問題。

    季琛想要什么樣的人呢？

    選秀的名冊自從上次季琛翻閱過，后面就被季琛忘卻了，如今擱置在桌上已有兩日。

    季琛沒有主動遞給白琦，白琦也沒有主動去翻閱，兩人似乎默契忘記了這件事情。

    而如今，這份名冊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夜晚，白琦洗手焚香，專門用來安靜心神。

    季琛，白琦忽然叫了一聲。

    季琛抬頭，就見他湊近，朝著他不管不顧吻了下來。

    季琛下意識抱住他，將他拖到榻上，然后反客為主壓住他，將這一吻繼續(xù)下去。

    沒來得及放好的書冊不小心摔落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

    昏黃的蠟燭靜靜燃燒，映照著這一方天地。

    今天這么主動？季琛也不起身，就這么撐著胳膊，用手指在他臉上勾勒。

    白琦下意識吻了吻季琛的指尖。

    季琛的動作一頓，忍了又忍才抑制住腦子里各種荒謬的點(diǎn)子，你這樣，倒是讓我很想欺負(fù)你。

    那你就欺負(fù)我。白琦仰著頭，不躲也不閃，我樂意至極。

    季琛卻先收手了，從榻上起來，再等等吧。

    薄荷的香味清冷又易發(fā)散，但并不寒涼。

    恰如白琦身上的味道。

    白琦忽然道：聽聞陛下有意分封六宮。

    季琛點(diǎn)頭，有些期待白琦的反應(yīng)。

    白琦倏然一笑，我欲自薦。

    說是自薦，他卻一句話都沒說。

    大抵是想說的平日里已經(jīng)說過，想寫的就在紙上，如今再說更多也不過重復(fù)。

    也或許是內(nèi)心太多的感情洶涌，語言又太過單薄，就算他一字千金飽受追捧，也不能表露出內(nèi)心情緒的萬分之一。

    白琦拿來了琵琶，從《琵琶語》到《霓裳》再到《關(guān)山酒》，里面有他的過往蒼涼，有他的今生志向，但更多的，是他此時此刻的感受。

    就如春日積雪消融，鮮花爬滿整個世界。

    大概從此后每一日都是晴天。

    撥完最后一根弦，任由尾音在空氣中顫抖，白琦認(rèn)真道：能遇見你，是我之幸。

    大概前面幾十年的所有運(yùn)氣都耗在了這一份情上。

    季琛看著白琦，握住他的手，摩挲著他的指尖，認(rèn)真道：我不需要人追隨我。

    白琦握緊手，剛想說什么，卻聽他繼續(xù)說：未來的路太遙遠(yuǎn)，我只需要有一個人陪我一路同行。

    白琦眨了眨眼，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

    君若相邀，定當(dāng)赴約同行。

    臨睡前，季琛湊到白琦耳邊，低聲道：明日給你一份驚喜，讓你見一見我未來的決心。

    翌日，督察院內(nèi)，白琦臉上多了幾分笑容，便是下屬犯了蠢，也只是溫聲提點(diǎn)幾句，不比以往嚴(yán)厲。

    辛公公只覺有些稀奇，以往大多數(shù)適合，白琦可沒有這么好的脾氣。

    但他背負(fù)著任務(wù)前來，也沒時間去探究白琦為什么心情這么好。所以等白琦忙完公務(wù)，打算回宮，辛公公就站了出來，對著白琦道：白大人，陛下讓奴帶您去見一見未來的宮妃。

    白琦倒是不再慌忙，他將所有的信任都交予季琛，也相信他昨日說過的話。

    所以他坦蕩起身，走吧。

    結(jié)果，馬車進(jìn)入皇宮后，繞了好幾個彎子，終于在一個大型院落停住了。

    辛公公尖聲道：還不快把候選的宮妃帶出來！

    白琦坐在首位的椅子上，心平氣和喝茶，已經(jīng)在思考如何和這批人交流，怎么達(dá)成一致。

    結(jié)果一只貓迅速竄了進(jìn)來，扒住白琦的腳，眼巴巴看著他，喵嗚~

    這只貓不過比手掌略大，純白的毛發(fā)不含一絲異色，湛藍(lán)的雙眼清澈明亮，倒是難得引起了白琦的絲絲喜愛。

    辛公公大怒，怎么伺候的！怎么能讓賢妃一個人在外奔走？

    一個太監(jiān)匆匆進(jìn)來，把貓抱起來了，不讓它亂走。

    白琦剛剛端起的茶杯又放下了，多問了一句，公公說，它是什么？

    他有點(diǎn)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辛公公認(rèn)真道：賢妃??！陛下就是這么起名的，當(dāng)然了，陛下也說了，如果白公子不滿意，名字隨意更換。

    嗨，公子莫不是當(dāng)真了？難道陛下還會把這些名字當(dāng)真，真的讓這只貓去當(dāng)賢妃不成？

    白琦：

    他覺得季琛大概是當(dāng)真了。

    他看著外面十二個太監(jiān)抱著的各個動物，從貓狗到丹頂鶴再到豹子，再聽辛公公分別介紹，從修儀到貴妃，三妃九嬪的位份都定下來了。當(dāng)然，他要是想調(diào)換他們的名字，或者再加動物，那也沒問題。

    所以，他一次性見完了季琛未來的后宮妃嬪？

    *

    作者有話要說：

    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現(xiàn)在季琛的妃嬪還不夠多（doge）

    第63章 考試 一朝選在君王側(cè)

    今年九月和十月的天氣格外反常, 連續(xù)一個多月都是晴天，難得昨日晚上刮了一天風(fēng)，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忙不迭上折子, 寫明明天極有可能刮風(fēng)或者下雨, 后面附帶若干花里胡哨拍馬匹的內(nèi)容。

    然后季琛在批閱折子時看了一眼, 在折子上畫了個，親切在后面批了一行小字, 告訴他連預(yù)報(bào)最近五日的天氣都不做到, 他就可以回老家種地了，然后叫人把折子退了回去。

    今日份笑話，明天要下雨了。

    果然, 這一份晴天一直保持到十月末，農(nóng)民豐收的時候, 地面已經(jīng)裂開了口。

    因此，等準(zhǔn)備了三月左右的考試在京都召開時, 所有考生看見題目的一瞬間，眼淚頓時快出來了。

    考卷上印刷著【論如何救國于水火之中】, 下面還有眾多備注，已知這個國家昏君當(dāng)?shù)?、jian臣滿堂，國家如今經(jīng)歷著旱災(zāi)，來年將迎來洪災(zāi)和瘟疫，內(nèi)部有百姓起義外部有敵國虎視眈眈，若要救國, 該如何做。

    先帝時期, 也曾有過幾次考試, 但大多數(shù)時候選拔范圍小, 選拔人數(shù)少, 據(jù)季琛所知，如今也沒有正式的科舉制，大部分地區(qū)都是舉孝廉或者是家族推薦，所以季琛才能如此自由發(fā)揮，完全不受限制。

    自信滿滿的考生們看到試卷的第一時間，神情便轉(zhuǎn)變成一臉懵逼。

    某位衣著華貴的公子哥打開卷子掃了一眼，迅速扭頭看向巡考的官吏，現(xiàn)在可不可以退場？

    這人正是被親兄長逼著來參加考試、正式謀奪一個官身的秦舒，看完題目，他現(xiàn)在一腦門問號，恨不得拔腿就走。

    他要是有能耐解決這樣的困境，能夠帶飛一個國家，他會連自己的親哥都斗不過，天天被他欺壓？？？

    巡考的官吏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然后也溫和告訴他，不行。

    秦舒是真的后悔不已，完了完了，不答題還可以故作高深假裝自己只是身體不適，要是參加考試卻直接落榜了，秦家的臉也被他丟盡了，那他爹和他哥會不會聯(lián)手打死他？

    而且，他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個題目中的國家，大概、貌似、可能，指的就是越國

    秦舒一邊研墨一邊雙目無神打量四周，卻見京都的考生里，唯有一人最為鎮(zhèn)靜，赫然便是在他右上角的商南公子。

    商南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經(jīng)動筆，下筆迅速，連草稿都沒有。

    周圍的考生時不時羨慕嫉妒瞧他一眼，佩服他這人才思敏捷，這樣的題目也難不倒他。

    巡考的官吏見到這一幕，只能輕咳幾聲，示意他們收斂些。

    考試總共也就一天時間，題目雖然只有一題，但等到黃昏時刻考官敲鐘宣布停筆時，考生卻仿佛身體被掏空，整個人都魂不守舍。

    茶館里的議論徹底被引爆，太過寬泛的題目，太過苛刻的條件，甚至有不忿者懷疑，朝廷到底是不是真的想選人？

    當(dāng)然是真的想挑人。季琛對著秦丞相解釋道：我也不要求他們提出一個徹底可行的策略，只要大致有可取之處，言之有物即可。這很過分嗎？

    這還不過分？

    秦丞相盯著茶杯，從小受到的忠君教育不允許他輕易反駁君王，于是他選擇轉(zhuǎn)移了話題，什么程度叫做言之有物即可？

    季琛的笑容溫和，語氣飽含期待，似乎對秦丞相報(bào)以極大的期待，自然是要符合實(shí)際，不能是夸夸其談。當(dāng)然，具體的細(xì)節(jié)，那就要靠丞相和諸位大臣來判斷了。

    秦丞相：

    所謂陛下動動嘴，臣子跑斷腿。

    因?yàn)榧捐∵@句話，以秦丞相為首的考官團(tuán)隊(duì)整整十天沒能睡個安穩(wěn)覺，睜開眼睛就開始改卷，睡覺的時候還不忘琢磨哪些人的內(nèi)容比較好。

    所有試卷都經(jīng)過了再三的核對，季琛一天問這件事三遍，所有人都瞧見了季琛對此次考試的關(guān)心，沒人會想著在這個時候來挑釁一下季琛的威嚴(yán)，試一試自己的脖子有多硬。

    半個月后，名次排名基本整理而出，前一百份答卷被送到季琛的面前。

    整整十個大型書桌上全部擺滿了試卷，試卷上貼著額外的紙張，紙張上有所有主考官對這份試卷的批改意見，等候著季琛來定下最后的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