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約一聽“往事”二字，還愣了一會——說得好像他和清河郡主真有些什么似的，但他知道顧飛飛不會言外有意，盡量直接理解這句話，回答：“沒關(guān)系?！?/br>
    顧飛飛摸了摸鼻子，想到后邊一節(jié)，還想繼續(xù)道歉，但張了張嘴，感覺說出來還不如憋著，于是算了。

    “今天的事，你不必介懷，幫了程泉的忙，以后回京，讓他請你吃飯?！标惣s看她神色不對，遂安慰了一句，“你還記得那個小胖子么，找jiejie的小孩?！?/br>
    前半句落進(jìn)耳朵，顧飛飛心里一陣五味陳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松一口氣，還是反而郁悶，又絕對不是對此毫無感覺，只好點(diǎn)頭回應(yīng)后邊的一半。

    “他jiejie回家了。我曾受他所托，現(xiàn)在事情了了結(jié)，”陳約用手捂在腰上，好像剛剛說話抻到了傷，輕輕揉了幾下，艱難地說，“我想去……”

    顧飛飛毫不猶豫：“不行?！?/br>
    陳約竟深以為然，問：“那怎么辦呢？他已經(jīng)等了你我好幾天?！?/br>
    顧飛飛為難地思忖一番，說：“我去也一樣?！?/br>
    陳約誠摯地說：“那就辛苦你了?！?/br>
    顧飛飛隱約覺得這件事哪里不對，但并沒多想，又坐了一會，便去廂房睡覺了。久違的靈氣沿著她周身的經(jīng)脈流轉(zhuǎn)，睡得令人舒適至極。

    待到清晨，她一身輕松，連車子都沒用，提氣越上枝頭，竟自己腳尖一點(diǎn)，就飛掠出幾丈遠(yuǎn)。

    陳約躺在馬車?yán)铮瑢δ康煽诖舻男P道：“輕功，厲害吧。跟上郡主?！?/br>
    于是，在清晨的官道上，一人一車就這樣踏著晨曦，向前而行，路過了一路好春色。

    三月將至，陳約想：“煙花三月下?lián)P州。昨日見到端王，此事恐怕不能善了。飛飛不宜回京，不妨帶她去江南看看。”

    第15章

    說那小胖墩一直在等，不是陳約隨口胡謅，而是他確確實(shí)實(shí)聽到縣令府衙的人說過。

    顧飛飛也沒撲空，一進(jìn)小胡同，就被這孩子撲了個滿懷：“jiejie！包子哥哥呢？”

    顧飛飛驟然被一個身高還不及她腰身的孩子抱住，登時手足無措起來，輕輕試著拍了一下這個小胖墩的腦袋，說：“他……有事?！?/br>
    小胖墩道：“那jiejie，你幫我告訴他，我jiejie回來了。”

    顧飛飛回答：“嗯，他知道?！?/br>
    “嗯——我聽說，是程縣令找到了好厲害的人，打倒了那個壞蛋。jiejie，我感覺你就很厲害！”小胖墩小聲問，“是你么？”

    顧飛飛點(diǎn)點(diǎn)頭。

    “我就知道！”小胖墩說，“厲害的高手都不講話，我一看你，就猜到很厲害。我是不是很聰明？”

    “……是。”顧飛飛渾身不自在，想掙脫出來，又怕讓這小孩子不開心，“你很聰明。你jiejie呢，還好么？”

    小胖墩一聽這件事，蔫了不少：“……她不太好，可能是我沒有找到娃娃，jiejie瘦了很多很多，心情也很差。”

    顧飛飛安慰他：“不是你，是你jiejie被……壞人欺負(fù)了。”

    小胖墩說得顛三倒四，學(xué)不明白大人嘴里的腔調(diào)，但顧飛飛差不多能夠聽懂。

    這位柳虹姑娘回到家，精神郁郁，父母從縣衙得知了她的遭遇，也好生緊張了一陣，一家人久違地和美；但銷魂散的傷害頗為嚴(yán)重，服用后的混亂更不必說，街坊鄰居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聲聲刺人，柳虹遂愈發(fā)沉默寡言，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屋里。

    顧飛飛早晨去了趟陳約的房間，偷偷拿走了一樣?xùn)|西，此刻就裝在荷包里。

    她捏了捏，說：“我去看看她，可以么？”

    小胖墩不懂大人的心思，回答：“好誒，有人看jiejie，她一定不難過啦。”

    顧飛飛被小胖墩牽著在前邊走，陳約便讓馬車跟上。

    顧飛飛沒拜會過別人，貿(mào)然說完，走在路上，才有些茫然。她仔細(xì)回想，有人去顧家做客，都帶些什么，于是找了一個水粉鋪?zhàn)尤ベI東西。

    好在程泉給了她一些銀子，留作不時之需，結(jié)賬倒沒問題，只是這玩意花式繁多，顧飛飛全都不懂，只能亂拿。

    小胖子家住得并不遠(yuǎn)，繞過幾點(diǎn)條街就走到了，他先回去和父母說了聲，顧飛飛站在門口等，不一會，一家三個人都迎了出來。

    顧飛飛從前降妖除魔后，受仙門世家感謝，做弟子楷模時，只需往那一站。但眼下不行，這一家人客氣又熱情，顧飛飛只覺得自己該多寒暄安慰，又不知道說什么，借口去看柳虹姑娘，跑進(jìn)屋。

    柳虹的屋子沒開窗，里邊黑漆漆的，床上簾子拉緊，不肯露出里邊的一絲一毫，渾像一個自制的牢房。

    顧飛飛踩在地板上，柳虹聽見聲音，問：“你是誰！”

    顧飛飛回答：“我……叫顧飛飛。”

    柳虹問：“你是誰，來這里干什么！”

    “看你?！鳖欙w飛說，“我殺了謝安順?！?/br>
    聽見這個名字，柳虹整個人驟然聲音一提：“他活該！”

    顧飛飛說：“是?！?/br>
    柳虹激動極了，她伸手抓住簾子，整張床都抖起來了一樣，她恨恨地說：“他毀了我……他毀了我，他活該……”壓下紊亂的呼吸，柳虹像是從哪里來了精神，說，“謝謝，謝謝你?！?/br>
    顧飛飛說：“你沒有被毀。戒掉銷魂散，你就好很好?！?/br>
    柳虹默然片刻，發(fā)出了尖銳的笑聲：“……我好？姑娘，你不必安慰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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