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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里面待得越久,便越發(fā)想念成卿。成卿實在太熱烈了,像冬日里的太陽。 按規(guī)矩,成卿不能進來。因為他沒給成卿上族譜,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成卿并不能算成家人。 成戚點完了香,還要磕三個響頭,求先祖保佑家族這一年如何如何。成戚磕頭的時候在想,他沒什么好求的,唯求河越安穩(wěn)了。 簡伯扶成戚起來,祠堂陰冷,他也不肯讓成戚多待。 成戚從祠堂出來,只想見成卿。成卿拿著一個剪得很丑的窗花,坐在欄桿上晃著腿,笑得跟個傻子一樣。 成卿聽見腳步聲,從欄桿上跳下來。“哥哥做完了?” “嗯?!背善莸?,“里面很黑,很冷,你不必去。” 他說出口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在安撫她。 那小小人兒是個慣會順竿爬的,當即便笑彎了眼。 “嗯,卿卿知道啦。” 成卿伸手牽他:“是不是可以吃飯啦?” 成戚嘖了聲:“除了吃,你腦子里還有什么?” 成卿仍舊笑著,拉著他往前走,“除了吃,就是哥哥了。” 成戚比她高,能看見她的頭頂。成戚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 成卿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驚訝。 成戚面無表情:“好扁?!?/br> 成卿:“……” 大年初一的團圓飯象征著這一年的團員,因而是整個大家族一起吃。成家的那些人也都會過來,成卿緊緊跟著成戚,寸步不敢離。盡管如此,還是有無數(shù)的目光朝她投過來。 那些人帶著審視的、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也落在成戚身上。但是成戚的背脊挺得很直,他如松一樣站立著。 成卿不由得抬頭望他,成戚伸手拉住她的手,往席中走。成戚是家主,因而坐在頭席上。 成戚把成卿放在了自己身邊的位置,成卿自己都驚了一下。同在桌上的,皆是成家那些老一輩的。 他們對成戚便已經(jīng)不滿,遑論一個不知來頭的女娃娃。 “家主隨意將一個外人放在這個位置,是否欠妥當?” 他說這話時,視線從成卿身上飄過去,盡是鄙夷和不屑。 成戚冷眼掃過:“這與世叔有什么關(guān)系?何時成家輪到世叔做主了,世叔再來問我吧。簡伯,開席吧。” 成卿看向成戚,成戚只是看她一眼,“坐好。” 她便乖巧端正地坐好。 場上探究的目光并不會少,成卿學著成戚的樣子,不去管那些目光。但她仍舊心虛不已。 她害怕有人發(fā)現(xiàn)她是個騙子,更怕成戚發(fā)現(xiàn)她是個騙子。那成戚可能真要毒死她了。 她這么想著,吃飯的興趣都沒了。 成戚忽然問:“不好吃?” 成卿搖頭:“不是,好吃的,哥哥。” 成戚若有所思看她碗里:“那你吃得這么不開心?板著臉?” 成卿咧開嘴笑,旁邊那個世叔又冷哼一聲,小聲嘀咕:“不知哪里來的野種,家主還是不要太過寵溺?!?/br> 成戚抬頭,目光如箭。那位世叔終究還是怕他,悻悻收了聲。 這頓飯吃得并不開心,因為后來那些老東西又為旁的事情和成戚吵架。成戚冷著眼,將他們一一退回去。 待到一切結(jié)束,散場的時候,成卿才小心翼翼去拉成戚的手。 她笑得燦爛:“哥哥別生氣?!?/br> 成戚并不為這些人生氣,他在成家已經(jīng)見慣了他們的嘴臉。 成戚臉色軟了一分:“嗯,不生氣?!?/br> 簡伯在一旁看著,頗為欣慰。 他們吃過了飯,便出去放炮仗。成卿害怕炮仗,又忍不住地想玩。她小心翼翼地放了一個,而后便躲到成戚身后,捂著耳朵探頭出來看。 砰地一聲,炮仗炸開。 成卿又慫唧唧地閉眼不敢看,成戚笑她,她也跟著笑。 開平八年由此開始,城里面家家戶戶的炮仗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成卿跟著成戚上了城樓,站在最高的地方俯瞰全城,看見了遠處蒙蒙的山嵐,還有蒙蒙的天,以及城里盡數(shù)掛著的紅燈籠。 成卿矮,得扒在城樓上才能看見。 待到炮仗聲停息的時候,河越下起雪來。 成卿伸手借住一片雪花,“哥哥,下雪了?!?/br> “嗯?!背善菡f,“回去吧?!?/br> 成戚過年是很忙的,有許多人要見,那幾日,上門的人絡繹不絕,炮仗聲也響個不停。 成卿又無事可做,成戚給她布置了許多新的書,叫她看。成戚說,等你看完這些書,便也該去學堂了。 她便只好坐在房中看書,她已經(jīng)認得許多字,可以自己從第一頁看到最后一頁。等她看完一本的時候已經(jīng)是開春,如成戚所言,就到了她該上學堂的時候。 成戚叫簡伯送她去學堂,學堂離成家不算太遠,成卿帶了該帶的東西出門去。 她叫簡伯送她到門口,“你回去吧,簡伯,我自己可以?!?/br> 她一個人走進去,那教書的先生在過年的時候,也曾上門來見成戚。成戚特意帶她見了,還和先生說了她要上學的事。 故而,先生也認得她。先生一見到她,便和她打招呼。 “成卿,你坐這里吧。” 她便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同先生離得那么近。 學堂里的人她沒幾個認識的,她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她。學堂里有男子,也有女子。河越的民風開放,對男女之事并不那樣嚴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