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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青色的發(fā)帶已經(jīng)染上了血污,可他渾然不覺,他的手將少女緊緊桎梏在懷中,就像防止任何人覬覦她一樣。 顧徵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有這種劃入范圍內(nèi)的,保護的姿態(tài)。 他對白曦若是占有,是渴望。 或許連他自己都看不出來。 他早就把面前這個躺在他懷中的少女,看得比他自己還重。 系統(tǒng)想,如果卿卿醒過來的話,她看到此情此景,會是什么樣的一個態(tài)度。 從頭到尾,連安歌,慕靈,顧清都能看出來他動了情。 只有他自己看不出來。 —— 卿卿躺了很久才醒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知道過了幾日了。 她剛一醒來,喉嚨還有些干澀,卿卿雙手觸碰到雕花木床時,才敢確信她還活著。 活著這件事情對她而言,屬實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 被千夫所指的時候她沒有哭,被所有人喊著要她去死,將她放在火上炙烤的時候她沒哭。 她現(xiàn)在也沒哭。 只是眼睛有些發(fā)酸。 屋子里布置簡潔而又淡雅,卿卿知道她還在這個攻略世界,沒有回家。 她的頭發(fā)有些失去光澤,連同她的胸口都痛的厲害,卿卿喉頭發(fā)癢,將手帕拿過來,她咳嗽了一下。 手帕上有大朵大朵的紅色綻放成花的血跡。 妖嬈的像地府種的彼岸花。 卿卿想要下床,腳剛一碰到地面,就聽到門應聲而響。 走進來的人是顧清。 卿卿眨著眼睛看著他,開口道:“太子殿下?!?/br> 她的聲音冷清,禮貌而又疏離。 “沈姑娘,你感覺可有好一些了嗎?” 少女垂眸,半晌竟是嗤笑出聲,她眸色清亮,未有半分游移。 她道:“殿下,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 在伏魔陣里,為了害怕傷及無辜,她沒有抵抗,什么都沒做,任由陣法去掠奪她的生命力。 卿卿能感覺到自己的五感在迅速的衰弱。 她如果再強行使用靈力,每使用一次,可活的時間就會越來越少。 卿卿想,她或許真的不是一個好的任務執(zhí)行者。 她會心軟,會害怕,害怕對方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那里再也不回來,害怕自己真的回不了家。 其實系統(tǒng)說他們都是虛幻的時候,她應該下手的。 可她舍不得。 顧清看著她神色淡然,說死就像是說一件再平凡不過的事,忍不住開了口道:“其實也沒那么糟糕,如果尊上不再這樣頻繁的動用法力,還是有希望恢復的。” 這句話他說得比誰都心虛,可他忽然就想說一些違心的話。 少女聲音清淺,她的手腳已經(jīng)開始冰涼,顧清只能延緩她五感消失的過程和時間。 等到完全消失了,她最終還是會死。 卿卿狀若無事的起了身,看著顧清看著她,她忽然笑了出聲,像漫山遍野浪漫而好看的三月初綻的桃花。 她道:“謝謝殿下照顧,我好得很。” 顧清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手中的藥碗放在床邊,他道:“你們出去發(fā)生了什么?瑾瑜回來的時候抱著你,渾身是血。” 他選擇了把話題岔開往別的地方引導,卿卿默了半晌道:“倒也沒什么太要緊的事情,就是遇上了些困難,走了一遭,我——受了些不太嚴重的傷?!?/br> 卿卿把事情說得風輕云淡,一筆帶過,顧清看著都有幾分不忍心, 可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該說些什么,或者說能說些什么,他覺得他面前的這個女孩子和他從前認識的不同。 沒來由的,他竟然會因為她感到心痛。 顧清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和卿卿之間的立場本該是對立,不死不休,可他在為她診治的過程中,無意間讀取了她在幻境之中的記憶。 他看到她一個人被那些百姓架在火上炙烤,卻什么都沒說,什么反應都沒有。 顧清可以感受到卿卿的悲傷與絕望,她被困在伏魔陣里的痛苦,在記憶回溯中,他都能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 但當他問她的時候,她什么都沒有同他說。 少年關(guān)切的話語就噎在喉嚨里,半晌吐不出來。 顧清想,現(xiàn)在這個樣子,倒是顯得他扭扭捏捏小家子氣來,他本來厭惡她,可現(xiàn)在,他們兩個這副模樣,倒像是卿卿對他避恐不及。 他躊躇良久,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卿卿抬起頭,少女的目光清澈而又動人,她道:“殿下,可否請您答應我一件事情?” 她的話語雖然是請求,但卻不卑不亢,絲毫聽不出怯懦的意味。 顧清有那么一瞬間的錯愕,但良好的修養(yǎng)讓他把滿腹的疑問又重新噎回了肚子里,他抬眸道:“尊上所為何事?” 少女的嘴角微微彎了起來,她唇邊逸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她身體還沒完全好,蒼白的臉色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但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轉(zhuǎn)頭用一汪水波瀲滟的眸子去看著面前的人道:“我生病的這件事情,還勞煩太子殿下不要告訴瑾瑜?!?/br> 她這樣的請求雖然突兀,但對于顧清來說也不是什么難事??墒撬犃诉@段話后,咬了咬唇,愣了半晌也想不出來,怎么回應她的請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