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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太太雖然不懂,但也聽出了一個大概,說道:“怎么?你演一個男人?” 曼珺笑道:“正是。是位英俊倜儻的王子呢!整個劇組里,只有我一個人是反串?!?/br> 汪太太嗔怪道:“反串有什么好的?非要爭這個?” 曼珺不以為然道:“這部戲里,最重的就是哈姆雷特,既然我要演,自然要挑最重的角色了!” 曼云正笑著,聽見這句話,倒有些吃驚,抬起頭來看看曼珺。 汪太太見她這樣有志氣,便笑說道:“罷了,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東西我也不懂,你自己掂量著些,我是不管了!” 于是,幾個人又說笑了一番,便辭了汪太太,各自回去了。剛出門,曼云便叫住世番,拉著世番到一邊說話。 “大哥有沒有聽說鵬展哥哥的事情?”曼云小心問道。 世番與鵬展是校友,鵬展比世番高兩個年級,也算有些交情。 “是捧戲子的事情么?”世番皺皺眉,說道。 “豈止是這件事情,我聽說,老爺子火了,斷了他的經(jīng)濟。這下倒叫我們這些稱得上是朋友的人苦惱了。接濟他吧,是害他;不管他吧,又不忍心?!?/br> 世番說道:“本來他剛這樣的時候,我不是很在意,以為紈绔子弟,大多如此。后來竟越鬧越厲害,據(jù)說上次考試,竟有兩門沒有合格。我也勸過,他何曾聽進去呢?如今最好一邊觀望,孫老爺子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自然有他的辦法。你與鵬清meimei關系很好,也該勸她耐住性子,不要做些不該做的事情,誤了他哥哥回頭?!?/br> 曼云點點頭,說道:“今天鵬清問我時,我也是這樣想。不過終究不忍。大哥這么說,我倒下了決心了?!?/br> 世番笑著說道:“這就對了,你也回去歇著吧?!?/br> 曼云別了世番,回了自己院子。因為轉(zhuǎn)了一天,實在是累了,曼云早早睡下。睡夢中的她并不知道,一夜之間,當她再醒來的時候,面臨的,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二天一大早,北京城出于震驚之中。討逆軍第三軍馮司令率部進入北京,不費一槍一彈,包圍了總統(tǒng)府,囚禁總統(tǒng),解除陸軍總長職務。如今北京政府沒有總統(tǒng),卻有了一個實權人物。 一大早,伯蓀便匆匆出門。汪太太心里有些不安,但也有些期待。這個馮將軍也是直隸人,當年伯蓀在保定任職時,還與此人有些來往。但是這個馮將軍是出名的剛直不阿,怕是撈不到好處。伯蓀不喜歡自己過問太多,因此汪太太也只有干著急。 曼珺一覺起來發(fā)覺竟有這樣大的事情發(fā)生,興奮得很,嚷嚷著要去學校。汪太太則下令,一家人不許出去,只在各自院子里待著。 就這樣,汪家人頗著急地等了一個上午,直到伯蓀回來,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汪太太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這個馮司令竟然還記得我,我也就替他辦過兩件鐵路上的事情。真是想不到??!”伯蓀喝了口 茶,笑說道:“這個馮司令說我這兩年為交通事業(yè)做過不少好事,說以后還要仰仗我繼續(xù)為國出力。他這樣的地位,對我又這樣客氣!” 汪太太坐下,說道:“這也是老爺勞累這些年的福報,司令又是個念舊情的人?!?/br> 一聽舊情,伯蓀說道:“我想起一件事情。你可記得二姐的小姑子,嫁了阮家的那個?” 汪太太一愣,繼而笑道:“這個自然記得的,怎么了?” 伯蓀說道:“這個阮太太早年守寡,卻養(yǎng)了個好兒子,前兩年剛從保定軍校畢業(yè),如今給馮司令做警衛(wèi)團長。算起來也是親戚,走一走,別疏遠了,他日必然有用。將來就算馮司令失了勢,大不了不認罷了,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親戚。” 汪太太聽見伯蓀這樣說,不知怎的,竟想起自己的身世,只覺得心里陣陣寒涼。伯蓀卻沒有在意,繼續(xù)說道:“以后你也邀阮太太常來走動,過兩天我請這孩子過來?!?/br> 汪太太緩過神來,說道:“這孩子叫什么?” 伯蓀呷了口茶,說道:“阮正勛,字佩東?!?/br> 第二天正趕上周末,曼珺因為戲劇排練,并不在家。世番被幾個老朋友約去喝茶,曼云在自己院子吃罷飯,便跟伯蓀說了一聲,去拜訪康氏夫婦。 到了康府,康夫人自然喜歡得緊,她年紀越來越大,兒子又不在身邊,有曼云這個晚輩在跟前,能解去不少煩惱。這天曼云剛來,康夫人又像往常一樣拉著她問這問那。曼云絲毫不覺厭煩,一一的答了??捣蛉四罴白罱木謩?,說道:“馮司令倒是個愛國正直的人,只是勢力還不甚深,不曉得能支撐幾時。” 曼云笑道:“今天既然有這樣一個人物能夠得勢,必然是件好事??禒敔斄⒅緡颐裰鳘毩ⅲ羰钱敊嗾叨既珩T司令一般,確實是一縷希望。再說,將來如何,還未可知。奶奶大可不必枉自憂愁?!?/br> 康夫人見狀,知道曼云怕自己傷了身子,便轉(zhuǎn)而笑道:“是啊,國家獨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有生之年能夠看到,是我的福氣,看不到,也以待后者了!” 曼云和康夫人這邊正說笑著,就聽見有人從樓上下來,曼云一抬頭,竟看見何舜卿陪著康廣儒正往下走。剪裁考究的西裝,挺直的身形,尤其是那兩只眼睛,非常的明亮,一看就是個大好青年。曼云一時詫異,只看著康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