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東看了看曼云，又對車夫說：“把衣服換給我。”

    曼云想了想，知道他要親自送康先生，便說道：“你要親自把康爺爺送到火車站么？”

    佩東點點頭，看著曼云欲言又止的樣子，說道：“你放心，他們不敢在康府出手?！?/br>
    曼云一想也是，他們再猖狂，也不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刺殺愛國名士。她抬起頭，看著佩東，此時心情復(fù)雜，有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便低著頭回了康夫人的臥室。

    慶生

    傍晚時分，康先生披著曼云的深紫色斗篷上了曼云的汽車，待馬車緩緩駛出康夫人的視線，她才放下窗簾，對曼云說道：“多虧了你?！?/br>
    曼云握著康夫人的手說道：“我活了這么多年，真心對我好的，唯有母親和二位了。平白無故受兩位如此厚愛照顧，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如今對我來說，倒是成全了?！?/br>
    康夫人搖搖頭，說道：“茂蓁可憐，我們也是不想你再受苦，何曾貪圖過報答呢？”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中間汪家來電話，曼云只說留在康府住下了，這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伯蓀也不甚在意。曼云便一直與康夫人說話，竟聊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十點來鐘的功夫，曼云家的馬車又來了，門房把大門開展，由著馬車進了院子。

    康夫人提心吊膽了一夜，見佩東進來說道：“康先生已經(jīng)上了火車，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經(jīng)由天津上了去日本的輪船了。”

    康夫人捂著胸口，念道：“萬幸！”

    曼云問佩卿說道：“一會兒康夫人怎么走？”

    佩卿說道：“一會兒我們自有安排，你不適合再出現(xiàn)了，免得引起懷疑?！?/br>
    曼云看看康夫人，夫人一臉從容：“知道先生平安，我就沒什么要緊了。我流亡半生，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你也不要再cao心了。”

    曼云見她這樣說，心里一陣陣疼。過了一點鐘，曼云登上自家的馬車回家，也不知道康夫人到底要用什么辦法離開，心里一直懸著。這一天的功夫，事情轉(zhuǎn)變得太快，曼云整整兩天沒有睡好。晚上六點鐘，曼云的生日宴會也要開始，她本想先睡一會兒，可是心情煩亂，也沒有睡著，只好換了衣服出來。

    冬天天黑得早，不過五點來鐘的功夫，天就黑下來，賓客也來了不少。汪家自詡開明家庭，請的也是社交場上的年輕人，因此也不在門口設(shè)桌子登記禮金，只請賓客進院里，到了晚上，當場叫曼云這個壽星拆看禮物。

    曼云這個正主并不十分熱心，臉上雖然掛著微笑，動作上卻有些敷衍。汪太太不停地攛掇曼珺穿行周旋在眾人之中，結(jié)果曼珺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另一邊，何公館里，幾位小姐和舜卿剛準備上車?；坨蛪羟渥惠v，舜卿開自己的車載佩卿去。一路上，佩卿不停地說話，問道：“四哥哥，第一次給人家賀壽，你送什么呢？”

    舜卿只是開車，也不理她，嘴上卻掛著笑。

    “三天兩夜沒歇著，找來什么寶物？也不給我看看，轉(zhuǎn)手就要送人了。”佩卿嘟起嘴，見舜卿也沒有要告訴自己的意思，便說道：“是法國香水？”

    舜卿笑道：“若是你慶生，這禮物倒還合適?！?/br>
    佩卿又想了想，說道：“還是皮包？”

    舜卿還是笑得不以為然，佩卿也知道他不會送這樣俗氣的東西，便笑道：“難道是一只大烏雞？”

    舜卿噴笑一聲，道：“虧你想得出來，我送這個做什么？”

    佩卿笑道：“補身子??！你就告訴我是什么吧！難道是海外文物？”

    舜卿說道：“這個還近一些，你也不用瞎猜，見到了不就知道了？”

    轉(zhuǎn)眼到了汪府，舜卿停下車，等著他二嫂和夢卿，一同進了汪府。

    “曼云小姐的家這樣古色古香！”夢卿不由得感嘆道。

    慧瑛笑道：“真是洋小姐，頤和園也不知道去過幾次了，還稀罕這個宅子？”

    夢卿笑道：“那些地方好些屋子都鎖了，雖然有人多，卻沒有人氣，不像這里?！?/br>
    羅發(fā)見這幾個人過來，看了他們的請柬，連忙哈腰陪笑招呼道：“原來是何家的奶奶小姐和少爺，快請過來。”他領(lǐng)著幾個人過了垂花門，進了大廳。大廳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他們大都是相識的，便忙著招呼起來。

    舜卿一進來就看見曼云，只覺得她雖然臉上掛著笑容，卻是一臉疲憊。他想過去，又覺得這個時機并不是十分的好，因此只是遠遠看著，也不動。

    一會兒，曼云就看見鵬清和她的哥哥鵬展過來，連忙迎過去。鵬展性格溫順，戴著玳瑁邊的眼睛，平時總是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今天她看見鵬展雖然衣著光鮮，可是眼睛里卻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不禁心下感慨，面上也不好說破，只是笑道：“好久不見了，鵬展哥哥?！?/br>
    鵬展點點頭，也沒有說話。鵬清拉著曼云到了一邊，說道：“我本來想著，這里人多，也許能讓他變變樣子，誰知還是這樣?！?/br>
    曼云皺著眉頭說道：“去沒去醫(yī)院瞧瞧，別落了什么心病。”

    “你也說是心病，這哪里治得了呢？不過這些日子他也好多了，剛回來時天天鬧，知道龐小姐嫁人了，就跟失了魂魄似的，嚇得我不輕?，F(xiàn)在心智不糊涂了，只是不愛理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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