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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蓀一聽,皺著眉頭道:“出了什么事?” 汪太太笑道:“瞧你,沒事阮少爺就不能過來嗎?他是聽說云兒病了,很擔(dān)心,要過來看看的。” 伯蓀眉頭皺得更緊,說道:“他們什么時候這么要好了?” 汪太太說道:“到底是親戚,互相關(guān)心一下也是有的。這跟要好不要好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們家云兒也是守禮的大小姐,怎么會跟只見過一面的表哥要好呢?” 婚誓 伯蓀臉上的表情沒有改變,汪太太卻知道他是聽進去了,也沒有多話。 伯蓀臉上雖然沒有什么,心里卻飛速盤算著。這阮佩東那樣清冷性子的人,若非是極熟識了,決計不至于急著過來??墒?,他就算真的和曼云有私情,這樣關(guān)切就是要公開了,他若是有這個意思,自己怎么辦?如今馮司令雖然和直系皖系鬧得有些僵,終歸還是如日中天的人物,他眼前的紅人跟自己提親,實在不敢拒絕??墒?,過上一段時間,他們不得勢了,被排擠出去了,自己這女兒連面也見不上,白白的跟了他去。 伯蓀對曼云是極器重的,甚至可以說是自己手上的王牌,她的終身大事絕不可以疏忽。他的愛女嫁給馮司令軍中的人,自己等于也是那邊的人了。這可不行!眼看當(dāng)今的局勢,還是那個東北王和段司令有希望,他可不能輕易下了注。 不過,人家就是來看看,也許只是禮儀上的往來,被自己夫人小題大做了。如果是那樣,自然要冷淡他一下,免得他真有了這個心思,將來后悔就遲了。曼云眼界很高,多少貴公子都拒絕了,也未必真的就能看上阮佩東。那個何四爺不是很好的么?家世,人品,算一算,也是良配了。這些年他耽于仕途,家業(yè)竟有些衰敗了。生意上要是得何家的幫忙,是最好沒有的了。曼珺就不能指望了,在那些舊式家長眼里,活潑得竟有些瘋癲了,除非是極新式的人??墒?,北京城里極西化的家庭,也就外交部一些人和一些商賈之家了。伯蓀又想到舜卿,這個家庭也是極西化開明的,興許能夠接受曼珺。不管他將來是二女婿還是三女婿,要是真的能成為自己的半子,就真的無可限量了。 不過,曼珺那樣獨立,興許有她自己的主意。前一段時間忙著排練,連何家的舞會也看不上。自己特意去查了和她一同排練的幾位男學(xué)生的家底,竟也有幾個家世很不錯的。若這頭能成,伯蓀倒樂意做一個任子女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開明家長。 至于世番,真叫他發(fā)愁,不知道向誰,養(yǎng)成了與世無爭的性格,只怕將來也就做一個教授,或者進教育局那樣的清水衙門。不過,當(dāng)今政府大興教育,也未必真的沒有前途。若真的成了知名學(xué)者,汪府也能加深些根底。唉,伯蓀心里嘆息,他唯一的兒子,竟是最沒有競爭意識的人,白白培養(yǎng)了二十年! 伯蓀這里有他的擔(dān)心,曼云也有她的憂慮。雖然因著這病,免去了很多應(yīng)酬和麻煩,可是一件十萬火急的事情就擺在眼前,羅發(fā)要是再不收拾,怕真有害了小璃的一天。那個時候,她怎么對得起小璃這些年的追隨? 可是,這個人圓滑的很,又是閆氏的心腹,他們都做足了功夫,要算計自己的人。曼云躺在錦緞被子里,一陣陣的發(fā)冷。 第二天黃昏的時候,佩東果然來了。只是送了一瓶外國墨水,又問了問曼云的病情,還沒等伯蓀按著原計劃冷落他,便走了。于伯蓀來說,自然覺得自己的一番顧慮完全沒有道理,人家不過面上問兩句而已,何至于這樣!在他的心里,總歸有些懷疑汪太太的定力了。 汪太太自然要辯駁一番:“這個阮少爺,真是冷淡性子。聽差還說,阮少爺一聽云兒病了,急急的當(dāng)時就要過來。這些下人的話,果然是信不得的!” 伯蓀眼睛里波瀾不驚,說道:“你也是一時不察,可是這樣的人,以后還是不要使喚他傳話,免得誤事?!?/br> 汪太太忙笑道:“經(jīng)過這樣的事情,我哪里還敢用他?以后就叫他做一些粗活罷了。” 他們夫妻二人,各有各的心思,佩東也是為著避嫌,才連曼云的院子也沒有進??墒切睦?,總是惦記的,又沒法子托誰來打聽,只好自己著急。自己與曼云的事情,雖然知道她的心意,總是確定的,可是她的家庭,未必是接受自己的。這樣貿(mào)貿(mào)然告知了母親,總覺得將來汪家那邊有什么不好的言論,于他自己,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委屈了母親,豈不是自己的罪過?因此佩東也不愿意輕易驚動母親。夜黑透了,他才從汪家回來。 剛走到家里,老媽子迎上來,笑說道:“少爺現(xiàn)在才回來,太太等了很久了。” 佩東一聽,少不得滿是歉意,進了屋子,阮太太看見佩東,忙笑道:“怎么今天回來的這樣晚?可是有了什么事情?” 佩東忙說道:“部里并沒有什么事情,剛?cè)チ颂送艏摇!?/br> 阮太太一邊招呼老媽子擺飯,一邊說道:“汪家有什么事情?” 佩東說道:“我昨天打電話過去,說三表妹病了,今天去看看?!?/br> 阮太太想了想,覺得佩東無事去給汪府掛電話,也是很奇怪了。她并沒有刨根究底的習(xí)慣,便轉(zhuǎn)而說道:“怎么樣?沒什么大礙吧?你前天不是還去了人家的生日會么?怎么這么快的功夫,就病倒了?” 佩東心里也有些擔(dān)憂,便說道:“我并沒有看見她,她這時病著,躺在床上,總要避嫌的。不過我想許是夜里吹了風(fēng),受了涼吧!據(jù)我所知,她也是很健康的,并不是經(jīng)常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