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曼云一聽是阮太太，先就紅了臉：這樣一大早打過去找人家，怎么說呢？猶豫了一下，曼云說道：“太太，我是曼云?！?/br>
    阮太太忙說道：“曼云啊，這么早什么事？”

    曼云說道：“我……我有不明白的事情，想問問表哥……”

    汪太太也不問是什么事情，便說道：“啊，那你等等?！闭f著，那邊就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佩東的聲音，聲音不穩(wěn)，似乎是跑了一陣。

    曼云問道：“我的電話，打的不是時(shí)候了嗎？”

    佩東的聲音里帶著笑意，說道：“沒有，正是時(shí)候，再晚一點(diǎn)我就走了?！?/br>
    曼云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沉默了一會兒，便問道：“我看了報(bào)紙，說馮司令要請辭……”曼云停了下來，也不見那邊回答，便說道：“佩東，我想見你?！?/br>
    那邊似是猶豫了一下，說道：“傍晚六點(diǎn)在中和戲院門口，你能出來嗎？”

    曼云連忙答應(yīng)：“我能?！?/br>
    兩個(gè)人又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佩東說道：“我要走了?！?/br>
    曼云一愣，忙問道：“去哪？”

    佩東知道她會錯(cuò)了意，連忙解釋道：“去軍部?！?/br>
    曼云舒了一口氣，說道：“你去吧，那……我掛電話了?！甭齐m這樣說，卻不愿意掛斷，直到一會兒以后，佩東那邊先掛斷了電話。

    掛了電話，曼云心里亂了起來。

    傍晚，中和戲院門前，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曼云站在門口，不停地張望，到了七點(diǎn)左右，才看見一個(gè)熟悉的身影匆匆過來。

    曼云連忙招手：“佩東！”

    佩東看見，往這邊走過來，拉住曼云的手說道：“我們換個(gè)地方說話?！?/br>
    曼云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佩東上了車。車?yán)铮葡胍獑栐?，卻問不出來。猶豫著坐在佩東身邊。佩東也沒有說話，只是開車，過了一會兒，佩東把車停了下來。

    佩東嘆了口氣，說道：“你在怕？”

    曼云低頭看自己放在腿上的手，說道：“我怕，怕你走?！?/br>
    佩東看著曼云，凝視了許久，才說道：“如果我要離開北京了，怎么辦？”

    曼云抬起頭，說道：“我跟你一起走！”

    佩東搖搖頭，說道：“你受不了那種苦的?！?/br>
    曼云連忙說道：“我聽說軍部也有女性的，人家能吃苦，我為什么不能？”

    佩東說道：“是我不能，我不能讓你吃苦，而且不是吃苦的問題，還可能會喪命?！?/br>
    曼云搖頭說道：“不會那么容易死的，你不是在軍中好好地活下來了嗎？”曼云心里著急，說著說著，竟哽咽起來。

    佩東看著她的樣子，心里一陣疼，掏出手絹，給曼云擦眼淚，曼云握住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怕我吃苦，你怕我受連累，你知不知道我也有怕的，我最怕你不知道我的決心，我最怕你先動(dòng)搖。你真忍心丟下我嗎？那比讓我吃苦，讓我死還難受……”

    佩東看著曼云，卻說不出話來，手撫著曼云的臉，摩挲著。

    曼云喘了口氣，自顧自說著：“你就這么丟下我走了，你心里就不會難受嗎？我今天回去就和他們說，我要嫁給你，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跟著……”

    佩東再聽不下去，將曼云攬進(jìn)懷里，說道：“我可能要跟司令去察哈爾，國內(nèi)革命遠(yuǎn)沒有結(jié)束，我們還會回來，可是我不愿意再做司令的親衛(wèi)團(tuán)長，我想上前線，我想?yún)⒓訃窀锩?。我不想只躲在司令的身邊。可是這么做，我隨時(shí)可能……”

    曼云抱緊佩東，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有抱負(fù)，我不會拖你后腿，我只留在你身邊，我也會參加革命，我會站在你身邊，你不要顧慮我……”

    佩東閉上眼睛，覺得胸前已經(jīng)有些濕熱，曼云嗚嗚咽咽的哭聲竟讓他的心像絞在一起一般難受，可是他又說不出話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曼云早就安靜下來，佩東輕輕問道：“曼云？”

    曼云并不抬頭，只是嗯了一聲。

    佩東說道：“你這份情，我怎么生受得起?！?/br>
    曼云離開佩東的懷抱，問道：“你還是要拋下我？”

    佩東說道：“我娶你好不好？”

    曼云頓時(shí)笑了起來，說道：“好，我嫁給你！”笑了一陣，眼淚又掉了下來。

    佩東連忙替她擦眼淚，說道：“你看你都哭成什么樣子了！回去家里人問起來，怎么說呢？”

    曼云說道：“我就說有人向我求婚了，我高興的?！?/br>
    佩東說道：“你的父親，十有八九是不會同意的?！?/br>
    曼云連忙說道：“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偷偷跑出來，沒有人說結(jié)婚非要父母同意的，我們找一個(gè)主婚人，一個(gè)證婚人，一張協(xié)議，就好了?！?/br>
    佩東一皺眉，說道：“那你的名聲怎么辦呢？”

    曼云看著佩東，說道：“名聲是給別人說的，只要你不嫌棄我名聲不好，我就不怕?！?/br>
    佩東感慨道：“曼云，我欠你的太多了?！?/br>
    曼云看著佩東，眼神里露出了笑意：“那你用一輩子來還我？”說著，自己先笑了起來。

    佩東說道：“今天回去，不要跟你父親說?！?/br>
    曼云問道：“為什么？”

    佩東想了想，說道：“也許局勢還有緩和的可能，你先說了，未必有利。如果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我自然愿意試一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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