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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卿抓開曼云的手,說道:“很多事情,是汪小姐自己不知不覺表露出來的?!?/br> 說著,舜卿就轉(zhuǎn)身往外走,曼云抓著自己的手,不肯再拉住他??粗~出自己的院子,竟是頭也不回地決絕,心里五味雜陳,說不出什么感覺來 亂心 舜卿回到何公館的時候,夢卿佩卿早已在家里等著,見他進來,夢卿忙問道:“怎么氣沖沖地走,又氣沖沖地回來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舜卿沉著臉,也不曉得這事要怎么跟人說,只是往樓上走,才走了兩步,就看見他二嫂慧瑛攙著何太太往樓下走,他們在樓梯上正打一個照面。舜卿連忙站住,躬身道了一聲母親。 何太太說道:“什么事情生這么大的氣?”說著,往客廳沙發(fā)一指,示意他回去坐下來說話,開口道:“你們都回自己房里吧,慧瑛也會去吧,我和老四說說話?!?/br> 舜卿沒法子,只好站到一邊,從慧瑛那里接過何太太的胳膊,陪著他母親下樓,夢卿佩卿點點頭,上了樓梯各自回房。 何太太今年也是六十歲的人了,有些微胖,穿一身黑色天鵝絨旗袍,頭上只抓著一個髻,周身閃著和善的光輝。她走下來時已有些喘了,由舜卿扶著坐下。 何太太歇息了一會兒,說道:“老四,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能跟母親說嗎?” 舜卿此時心里極亂,但心里雖然煩亂,猶知道自己到底說過什么話,便說道:“母親,我決定跟汪家解除婚約?!?/br> 何太太閉著眼,頭靠在沙發(fā)背上,聽見舜卿這樣說,只嗯了一聲,說道:“既是你的事情,那你就做主吧。有必需得我們出面的時候,我再出來?!?/br> 舜卿沒有想到母親這樣好說話,竟攔也不攔的,一時心里沒底,說道:“母親既然不反對,我們就從速吧?!?/br> 何太太睜開眼睛,說道:“可是有一點,你總要跟人家說清楚為什么退婚,要是你不占理,我這個當母親的也不好偏向你?!?/br> 舜卿說道:“是我的錯,是我用情不專,不喜歡汪小姐了?!?/br> 何太太笑了笑,說道:“你呀,忘了是誰生養(yǎng)了你不成?連我也要騙!我問你,去年正月里,你是為了誰忽喜忽怒的?又是為了誰去協(xié)和醫(yī)院挖角?還是為了誰一去天津就是一年多?你好好想想你這決定,要是讓你父親知道了,少不得訓(xùn)罵你一頓,你以為退婚是多簡單的事情嗎?” 舜卿說道:“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不好對外人說,母親也不能十分知曉。我要退婚,必然有我的理由?!?/br> 何太太此時已坐直了身子,說道:“那我問你,當初向汪家求婚,你也有你的理由嗎?” 舜卿說道:“自然是有的?!?/br> 何太太道:“是什么理由?是看上了汪家的財勢,還是喜歡汪小姐,就是想和她結(jié)婚?” 舜卿說道:“我雖然沒有什么大出息,倒絕對不至于為著財勢娶人家的小姐,自然是我喜歡人家,想要娶她?!?/br> 何太太原本一臉的正色,之后又多了些笑意,說道:“你當初既然求婚,就要想好一切的可能,婚姻大事,豈同兒戲?你當初一時沖動求了婚,如今后悔了,覺得有了些差錯,就要退婚,你拿人家小姐的一生開玩笑不成?” 舜卿低頭想了想,說道:“我原以為過了這一年,她對我終究要有些情分了。” 何太太一聽,連連搖頭,說道:“你和汪小姐的事情,從前年就開始鬧,到現(xiàn)在也沒有理清,真不知道你們這一對小兒女到底做什么去了。她沒有父兄逼迫,既然答應(yīng)要嫁給你,必然心里也是愿意的。你又怎么知道她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情分呢?” 舜卿說道:“我今日逛百貨公司,看見當年我送她的生辰禮物,當年她就不甚在意,如今我們這般的關(guān)系,她要用錢,也不肯叫我?guī)兔?,還托人賣掉了那件東西??梢娕c我有關(guān)的東西,她竟是全然不在意了?!?/br> 何太太說道:“你知道淮南呂璧成,也是少年遭到了退婚,因此有了障礙,竟終身未婚。我這樣說也不是叫你遷就她,若你真覺得兩個人是萬萬不能在一起的,那就盡管退。只是再沒有退了婚還去求婚的事情,這一退,可就絕了一切的后路。你在生意場上殺伐決斷,也要三思后行,現(xiàn)在這么大的事情,說求婚就求婚,說退婚就退婚,我是不能贊同你這個態(tài)度的。” 舜卿低頭思量,他雖是在氣頭上說了這個話,可是如果曼云這樣忽視自己,難道真的要用幾十年的時間去磨她嗎?那倒還不如分開了干凈,大不了對外只說我自己生性放蕩,不喜歡結(jié)婚被人拘束,將世人的指責(zé)都落在我身上,也算對得起她了。 舜卿想到這里,說道:“我既然已經(jīng)成年,自然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zé)。我已經(jīng)對汪小姐說過了,回頭就要稟告她的父親,無論他們開出怎樣的條件,我一力承擔(dān)了便是。” 何太太見舜卿心意已決,便說道:“既是你下了決心,我自然不會再說什么,可憐汪太太,一個電影明星已經(jīng)鬧得她不得安寧了,如今還要擔(dān)心女兒的事情?!?/br> 舜卿搖搖頭,說道:“母親記錯了,這個汪太太不是汪小姐的生母,她是……” 舜卿又想到,她遭到了退婚,怎樣面對家人呢?汪太太又不是她的母親,此時連個傾訴依靠的人也沒有,境況難免凄慘。舜卿只動了動心,又想起阮佩東來,不由想到,她如今身體已經(jīng)痊愈,大可以去找她的情郎。她最是不怕別人的看法的。想到這里,不禁黯然,說道:“母親,我回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