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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眼光齊聚她身上,等她下話,秦月娥故意賣了個官司,頓了一下,方徐徐地道:“那叫□□的姑娘不是良家女子,身子是否干凈?公子…….?!闭f到一半,話頭打住,羞得滿面通紅,期期艾艾說不下去了。 趙伯章臉騰地紅了,氣得嘴唇發(fā)青,秦月娥所言,表面聽著賢惠體貼,細一琢磨,暗諷□□是娼妓,經(jīng)過多少男人,疑□□染上臟病,那自己與她茍合,豈不是身子也不干凈? 趙伯章氣得手抖,握起拳頭,秦氏賤人公然當著人譏諷羞辱他,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回她幾句,自知理虧,一時又找不出合適的話,鐵青著臉,坐在那里生悶氣。 葛氏聽了兒媳一番話,心里也犯了嘀咕,心想待回家還要囑咐兒子幾句,要納妾撿那出身好的,挑兩個,別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染上臟東西不是鬧著玩的。 季氏笑容有點尷尬,朝女兒使眼色,月娥垂頭,不朝母親看,季氏只好陪笑岔開話題,“趙姑爺才學過人,胸藏錦繡,聽說文章做得連府臺大人都夸贊,上元縣家喻戶曉,這是趙家的榮耀,就是我秦家也臉上有光。” 葛氏一聽夸贊兒子,于是臉色稍霽,昂起頭,梗著脖子,兒子出息,身價倍漲,掩不住得意之態(tài),張揚大嗓門說道:“要說我章兒是最知道用功的,不是我夸口,三五歲便過目不忘,如論才學,滿肚子詩書,師傅尚且勉強教的,我兒的功名,是辛苦掙來的,不枉我苦巴巴的挨到今日?!?/br> 季氏聽了,不覺心寒,把岳家?guī)头?,只字不提,一筆抹殺,這話說得未免過于薄涼,昧心話說了臉都不紅,卻也不好搭茬,銀子錢花了花了,只當為自家女兒。 月娥聽著不順耳,這等人還指望她記得恩義,但凡記得她的好,也不至于婚后那般絕情。 秦月娥隔著珠簾,看這母子,全然不似當初落魄潦倒,瑟縮窮酸,當年來秦府,一身粗布衣衫,弓背縮肩,一副誠惶誠恐,陪小心,謹慎不敢多說,生怕說錯話,惹惱親家,退了這門親事,舊時趙家生計艱難,靠兒子岳家?guī)鸵r,方能過活,而今葛氏衣飾鮮亮,底氣也足了,說話聲也敞亮。 在看趙伯章錦衣華服,一身氣派,繃著臉,人五人六的,目中無人,一朝得勢,除了老子娘,認得誰人,這般嘴臉日后更甚,恩將仇報,黑了心肝。 那葛氏猶在自夸,她兒子自小就是神童,落生就非凡人,月娥微抬頭,隔著簾子朦朧望眼未來婆婆那片嘴,上下翻飛,頭暈,四肢乏力,那還有力氣應酬,只盼著她快些離開。 她母親季氏陪著笑,笑容有點僵硬,心底不是滋味,可還努力維持端莊謙和,季氏從不給人難堪,不說一句讓人堵心的話,寧可自個委屈,也不愿傷人。 葛氏一個人長篇大論,看人都不接茬,眼珠子盯在簾子里低垂頭的月娥身上,暗藏幾分厲色。 ☆、歪纏 葛氏凌厲的眼神盯在月娥身上,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教訓的口吻,“姑娘與我章兒因女人拌嘴,不是我護短,姑娘是金枝玉葉身子,嫁進我們趙家,就是趙家媳婦,將來章兒是要出仕做官的人,身邊沒兩個人,豈不讓人笑話,就是姑娘臉上也不好看,年輕公子風雅,秦樓妓館那個沒去過,便是先朝道君太上皇帝自詡風流倜儻,也曾御幸礬樓……” 這等無知婦人還替兒子遮掩,煙花柳巷,齷蹉骯臟之地,一介書生神魂顛倒,渾忘了讀書人根本。 月娥撲哧一聲笑了,忙用繡帕掩住嘴,可惜這位未來的婆母忘了,道君乃亡國之君,她兒子甚比喻不好,幸災樂禍地腹誹,你兒子讓女人掏空了身子才好。 月娥一聲輕笑,葛氏正說到興頭上,沒聽見,趙伯章卻聽見,臉微微一嗮,聽母親信口開河,也覺不妥,輕咳一聲,使個眼色,葛氏看兒子阻止,方噤聲。 季氏心生煩惱,護短的婆母,幫其子挾制兒媳,耳聽葛氏仗著兒子出息,沒過門便教訓起媳婦,縱使性子懦弱,不能不替女兒辯解,“親家母,姐兒才說了,不是嗔怪姑爺,原本是好心,勸著姑爺身子骨要緊,莫耽擱學業(yè)是正經(jīng)” 一句話又挑起葛氏話頭,葛氏得理不讓人,不依不饒,“雖說姑娘好心,可話還需說得軟和些,要顧你男人臉面,旁的不打緊,男人在外面子頂頂重要” 這娘倆吃不上飯時,臉面自尊什么都不顧,剛一翻身,就窮講究起來,大概趙伯章骨子里是自卑的,日后仕途順遂,不愿面對妻子,她的存在時刻提醒他從前的卑微。 季氏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女兒被婆家指摘,她母親是老實頭,竟全無一句應答。 半天沒說話的趙伯章接口,肅色道:“秦府該請個女先生教姑娘規(guī)矩,我聽聞,上元縣不少有頭臉的人家都為要出閣的小姐清人來家里教習規(guī)矩,以免將來嫁到婆家言行無狀,給娘家丟臉?!?/br> 趙伯章總算逮到機會,報一箭之仇。 “是啊!大前兒知縣夫人來我府上賀喜,曾提起說知縣千金還花大價錢請了人來專門教規(guī)矩?!备鹗厦Ω胶蛢鹤诱f,母子互相搭場子,一唱一合說得熱鬧,落秦家的臉,長自家的威風。 月娥心態(tài)平和,倒是沒動氣,葛氏一守寡愚昧婦人,又是長輩,不必跟她一般見識,可趙伯章滿腹詩書,那狂傲,眼睛恨不得長到房梁上,對有恩與己的岳家全無一分尊重,平步青云,便六親不認的主,何談忠義禮智信,這等人難當大任,做官,斷不是個好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