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頁
老太太和顏悅色地對盧氏道:“孫媳婦,大太太是你婆婆,你也是個知禮的孩子,不比那小家子出身,你婆婆也是著急抱孫子,這事擱在誰家都一樣,就比方你們盧家,聽說你那弟婦一年未懷上,你兄弟就納了妾,你婆婆的心思也不難懂,你這孩子既能主動給耀哥收房,足見你是顧全大局的賢媳”。 老太太又對大太太道:“你當年千挑萬選的,以至耀哥兒到了及冠,才挑上這么個媳婦,按說,也沒什么不滿意的”,說著瞅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此刻若不是當著媳婦的面早就脫口而出,自己腸子都悔青了。 看大太太臉色難看,兼之懊悔不跌,老太太微微搖搖頭,心里嘆氣,又道:“孫媳婦過門日子短,你也不用太著急了,她小夫妻的事,你就放手讓她處理,兒孫自有兒孫福?!?/br> 看大太太表情委屈不服,知道她心結(jié)所在,又道:“你是看二房有子著急,這我知道,可別的事能急,唯這事急不得,依著我看,在等半年,就滿三年頭,若孫媳婦還有那倆通房還未有子嗣,你在往她房中放人,到那時,就是孫媳婦也沒有話說”。 說著,又朝盧氏看去,道:“孫媳婦,你看這樣可好?” 盧氏見老太太發(fā)話,咬著唇,忍住心里不舒服,勉強點點頭道:“孫媳記下了”。 老太太又看著她沉聲道:“你婆婆是長輩,說得有理沒理,你做小輩的只有聽的份,我賈家以孝治家,賈家門里沒出過不孝的媳婦,別說是你,就是你婆婆,你問問,我說的話敢不聽嗎?敢頂撞我這嫡母嗎?惹惱你婆婆,旁人不說,你男人能答應?日久就離了心,想拉回來都難,你若認命,日子還能過,若不認也只有一條路,你想走嗎?” 大太太初時覺得委屈,以為老太太偏心,向著孫子媳婦,及至聽老太太說等半年,暗自咬牙,就在等半年,看那時你還有什么話說。又聽老太太替她教訓兒媳,而且句句在理上,氣才慢慢消了。 盧氏低頭無話。 老太太看二人都心悅誠服,道:“鬧了這半天,我也乏了,你婆媳下去吧!”。 盧氏大概聽了老太太的話,性子有所收斂,起碼老太太一點說得對,惹惱婆婆,丈夫不依,不想夫妻鬧僵,忙先一步上前,扶住婆母。 大太太當著老太太面,也不好怎樣,任由她扶著手臂,離開。 出了門,一甩手,大步先走了,身后小丫鬟緊走才跟上,大太太小戶出身,平足,因此走得飛快,把三寸金蓮的兒媳撇出老遠。 大奶奶盧氏,看著婆母背影,心不愉,埋怨父母定親時草率,沒打聽明白。 這婆媳出去后,單家的道:“這大房婆媳鬧成這樣子,將來可怎么好”。 老太太歪在炕上,松散下筋骨,道:“瞧著吧!不算完,日后還有的鬧,這大媳婦,人糊涂,孫媳婦出身好,驕縱慣了,不服軟,讓耀哥左右為難,在中間難做人”。 單家的道:“奴婢看大太太降不住大奶奶”。 小丫鬟跪在炕里給老夫人捶腿,老太太舒坦了,半闔眼,道:“我早就說選個家世一般的,大媳婦不聽,如今吃了苦頭了,若選個家世稍差一點的,還不是由著她拿捏”。 單家卻有點傾向大奶奶,看房中沒外人,道:“但凡差點的,有的氣受”。 老夫人慢慢闔上眼,道:“千年的媳婦熬成婆,都打這時候過來的,想當初……”,說話聲兒弱下來。 佟氏去大房路才走了一半,就聽說大奶奶婆媳鬧起來,就折回,邊走邊想:“大奶奶夠難的,這賈府女眷沒幾個日子過得順心的?!?/br> ☆、58克夫妙計 佟氏一連做了十幾日活計,出了年十五,二月二也已過了,衣裳才做好了,半夜無人偷偷穿在自己身上,站在立式銅鏡前一照,‘撲哧’樂了,衣裳長到快及膝了,褲腿堆在腳面,她摩挲著,心里想著穿在安仲卿身上會是什么樣子。 脫下來,想弄平整了,找出熨斗,熨斗是紫銅官帽狀的,底部是平的,敞口,手柄上有海水云文,斗側(cè)回字文,她穿來這段日子學會用這種熨斗,在炭火盆子里夾了兩塊燒紅的木炭,放在熨斗里,稍待,用手輕試,熨斗底部已熱得燙手,把衣物平展放在炕上,細細地熨燙。 費了一個時辰,把衣裳燙平整,仔仔細細疊好,收在柜子里。 一瞅外面天已晨曦微露,忙了一整晚,稍稍迷瞪一會,就到時辰去上房請安,賈成仁上朝未回,朝廷衙署已正式辦公。 佟氏低頭走著,盤算鞋子盡快做好,安仲卿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征,朝廷兵馬糧草已齊備,擇日大軍就要遠行。 賈成仁已定了后個前廳設宴,給安先生踐行。 鞋底子已做好,只等上幫了,在熬個通宵,鞋子就做得了。 古代針線女紅,是女子必備的一種技能,就連惠姐不喜做活計,衣裳鞋子都能做,雖富貴人家有針線上使喚的人,可這項本 事算是古代女子最要緊要學的,她看家下人做,不難,看幾次就學會了。 她往上房走,這些日子專心做活計,周遭發(fā)生什么都充耳不聞,一路聽丫鬟婆子都在說四房新納的姨娘,昨個已到府上,原打算年十五之前能到,路上耽擱了幾日,昨晚一乘小轎子由西角門抬入賈府。 四太太房屋早已預備妥當,這新姨娘就先住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