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草長(zhǎng)鶯飛，窗外鶯啼燕唱，□正好，佟氏坐在窗邊，呆呆的，望著遙遠(yuǎn)的天際，飄來幾朵白云，安仲卿走了有一段時(shí)日，算算已到大漠，兩軍開戰(zhàn)，定是一番誅死搏斗。

    惠姐的丫鬟芙蓉腳步匆匆疾走進(jìn)小院，佟氏從窗子里望見，不知惠姐又出什么幺蛾子。

    芙蓉小步進(jìn)了堂屋，喘息未定，就急急地道：“姨娘，姑娘不好了，三爺要打死姑娘。”

    佟氏暗自皺眉，問：“爺何事要打死姑娘?！?/br>
    芙蓉期期艾艾有點(diǎn)難以啟齒，半天憋紅臉，道：“姑娘有了身孕。”

    “什么？”佟氏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急忙問：“姑娘現(xiàn)在哪里？”

    芙蓉道：“在太太上房，爺要家法處置，奴婢們從來沒見爺生這么大的氣，喊下人拿家伙，要打死姑娘，說反正臉也沒了，活著有何趣味?！?/br>
    佟氏知道未婚先孕在古代是家族丑事，往往私自處置，打死官府也是不問的。

    急得連衣衫都沒顧得上換，對(duì)芙蓉道：“快去找老太太?！?/br>
    才一進(jìn)上房門，就見聽賈成仁暴怒聲：“今個(gè)我就打死你個(gè)孽障，省得敗壞家風(fēng)，給祖宗丟臉?！?/br>
    拳頭粗的棍棒高高舉起，就要落下，嚇得惠姐‘啊’地驚叫一聲抱住頭，佟氏來不及多想，大喊一聲：“手下留情?！?/br>
    賈成仁頓了下，手上的棍棒沒落下。

    看見佟氏更加惱怒，高舉著棍棒，道：“你來做什么？看你養(yǎng)的好女兒，生生是要?dú)馑牢?，要了我這條命?！?/br>
    佟氏快步上前，扶住賈成仁胳膊，這棍棒若落在惠姐身上，別說胎兒就是惠姐柔弱身子只怕就剩下半條命了。

    佟氏目光柔得似春水一般，低柔聲道：“爺該先問問惠姐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

    她是想拖延時(shí)間，待老太太來，心里七上八下，沒有把握老太太一定能來解救惠姐。

    賈成仁放下棒子，怒喝道：“孽障，說，你肚子里的孽種是誰的？”

    惠姐嚇得驚魂未定，哪敢不說實(shí)話，聲兒細(xì)得就只有就近的賈成仁和佟氏能聽清。

    “方公子。”

    二人均一愣，賈成仁驚訝更甚，茫然看眼佟氏，眼中不解，轉(zhuǎn)瞬即大怒，手指哆嗦著指著惠姐道：“你……?！苯舆B說了幾個(gè)你字，說不出話來。

    盛怒下甩脫佟氏，舉起手中棍棒，就要打下。

    “慢著?！蔽C(jī)之時(shí)，蒼老一聲兒，賈成仁高舉的手臂停住。

    佟氏朝門口看去，見老太太著丫鬟扶著，從門外進(jìn)來，賈成仁手臂軟軟落下，沮喪地把棍棒扔在地上，快步上前，去扶老太太，王氏也起身，走過去，夫妻一左一右扶住老太太上座。

    夫妻二人站在一旁，賈成仁滿面通紅，道：“兒子無能，教養(yǎng)出這么個(gè)敗壞家風(fēng)的女兒，給賈家丟臉，老太太一句話，就是打死她兒子也無二話?！?/br>
    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打死她，賈家就不丟人了?！?/br>
    王氏是恨不得吃了惠姐，方才若不是佟氏攔著，賈成仁一棍子打下去，她才解恨。

    聽老太太似有回護(hù)惠姐之意，氣頭上，口不擇言道：“依老太太的意思是放任不管，由她胡鬧？”

    賈成仁瞪了他媳婦一眼，呵斥道：“跟母親怎么說話？難怪教導(dǎo)不出好兒女?！?/br>
    這話說重了，被夫君憑空指摘，王氏連羞帶氣，不顧婆母在旁，賭氣道：“怎么是我教導(dǎo)的，她生來的下賤，反賴在我身上，好沒道理。”

    賈成仁觀念里妾是下賤，王氏若罵了他也不氣，可惠姐是他骨rou，妻子口口聲聲的下賤，讓他的臉往哪里放，于是盛怒下也不顧妻子臉面，冷笑嘲諷道：“你高貴，我不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少幾分心機(jī)，多幾分賢良，惠姐會(huì)變成如今這樣。”

    賈成仁今個(gè)在氣頭上，下了重話，有些事挑明了說，就讓王氏接受不了，王氏氣得嗚咽起來，拿著帕子捂住臉，邊哭邊道：“老太太給我做主，三爺平白這樣子對(duì)我，我生兒育女cao持家務(wù)，難道還有錯(cuò)嗎？”

    老太太對(duì)王氏早已不滿，她今日又出言無狀，有了三分氣，看她不給兒子留情面，喝止道：“好了，這正說正事，老身說句公道話，你是一房主母，庶女變成這樣，就沒你事嗎？當(dāng)時(shí)，是誰把庶女?dāng)埩诉^來，不說你是成心，也是有意，誰不知你為了當(dāng)年的事氣不平，可你也該知道惠姐是你爺?shù)墓莚ou，不是她佟氏一個(gè)人的，竟出下作手段，你房中別在讓我聽到烏七八糟的事，讓我兒子消停過日子?！?/br>
    這番話說得更重，王氏幾乎無法承受，老太太話句句切中要害，她不敢呼天搶地地鬧，可也是嚎啕大哭。

    賈成仁心緒不好，更加厭煩，朝左右道：“快把你主母送回去，別在這丟人現(xiàn)眼?！?/br>
    左右一擁上前，扶著王氏就走。

    老太太看著她背影，一絲嘲弄，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王氏走了，老太太看眼地上跪著的惠姐，惠姐方才嚇壞了，此刻，癱倒地上，蜷縮著，不敢看她父親和祖母。

    賈成仁看向惠姐惡向膽邊生，對(duì)老太太道：“不如讓兒子結(jié)果了這孽障，免得帶累賈府名聲。”

    老太太看了眼惠姐，恨恨地道：“你雖是姨娘養(yǎng)的，可也是賈家的姑娘，怎么自個(gè)不爭(zhēng)氣，不學(xué)好，做出這等下作事，是你自己把自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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