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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初知道自己會做這些東西在賈府親自嘗試過,只是那時她錦衣玉食,有手藝也沒用場,如今不同了,她可以用做謀生手段,聽哥哥說,覺得這樣既省了人利物利,對哥哥來說,也不為難,哥哥只要多進點原料,多出些就是。 佟氏想親兄弟明算賬,銀錢上分清楚,才是長久相處之法,何況還有嫂子,于是道:“哥哥供應(yīng)我東西,我折價算購進,比成本略高價,錢一分不少給?!?/br> 佟大爺板臉道:“你是我妹子,還用算這么清?” 佟母也道:“兒呀!他是你親哥哥,他不幫襯你誰幫你,也不是外人,就聽你哥哥的?!?/br> 胡氏一旁急了,剛要說話,小丫頭紅玉跑進來,道:“回主子,方府惠姨娘來了?!?/br> 眾人均一愣,惠姐不在方府呆著,怎么跑這里來了,惠姐有五六年沒來,還是起小的記憶,都覺得不可思議,佟氏想她一向瞧不起外家,屈尊降貴來這種地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事。 惠姐進門時,佟家人都瞅著她,態(tài)度冷淡,連母親臉色都冷落落的,不大*搭理她。 惠姐略尷尬,似乎很委屈給佟老太太福身見了禮,道:“老太太安?!?/br> 也不稱呼舅舅,對母親佟氏作出不自然親近之態(tài),道:“姨娘可好?” 佟氏淡淡地嗯了聲。 胡氏早就看她不順眼,此刻見她連舅父舅母不放在眼里,故意一驚一乍道:“我當是誰呀?原來是賈姨奶奶呀!”故意把姨字咬得很重。 說完,又像后悔說錯話似的,比量著打嘴道:“你看我這老糊涂了,不該稱呼姨娘,是不是該稱呼少奶奶才對?!?/br> 說完,嘴邊一絲嘲諷,道:“我稱呼得對不對???方家少奶奶?” 惠姐臉上一紅,聲兒低得聽不清道:“還是叫我姨奶奶吧?!?/br> 胡氏一臉不屑,撇撇嘴,道:“姨奶奶這是來找什么人,屈尊降貴到我們這貧賤之地,莫臟了你的繡鞋。” 惠姐被她冷嘲熱諷臉紅一陣白一陣,撇開她,獨對佟氏道:“姨娘能否借一步,我有話講?!?/br> 佟氏聽她口口聲聲姨娘姨娘地叫,心里不舒服,雖不是她生母真身,她的感覺不是很難過,但卻厭惡這樣的為人。 冷冷地道:“你要是有什么話,就在這說吧,雖你不愿意認她們,可他們是我的家人,有話不用背著她們。” 惠姐看席上無人理她,月娘和二娘背過身去,仍舊吃著碗里的飯菜,佟老太太耷拉著眼皮,也瞧不上她,佟大爺兀自端著酒盅吱吱品著酒水,也沒人安座位給她,她一個人站在地中央,訕訕地極不自在,想掉頭就走,永遠都不認識這屋里的人,可一想此來的事,又不能不說。 就心一橫,硬著頭皮,道:“我聽說姨娘和安大人彼此有情意,姨娘為何不嫁那安大人,安大人如今在朝中一言九鼎,深受皇上和睿王倚重,皇上欲拜為太子師傅,太傅之位空席以待,姨娘為何不識時務(wù),跟了安大人,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強似在這腌膩地方受苦?!?/br> 惠姐說著,配合動作,柳眉微蹙,繡帕掩了口鼻。 惠姐口中的‘腌膩地方’和厭惡表情,大傷佟大爺臉面,佟大爺沉聲道:“惠姐,我道你是想念母親,念及親情,有懊悔之意,來看你母親,卻不想你是來勸說你母親改嫁?!?/br> 冷笑一聲,又道:“父親尚在,為子女勸母親改嫁,可真讓我開了眼界,賈家教養(yǎng)出的好女兒,口口聲聲我們下等人,下等人卻做不出這等齷蹉事?!?/br> 佟老太太對惠姐本來就不滿,不贍養(yǎng)親娘,好在這說嘴,這時也接話道:“這話我們說得,你卻說不得,雖你母親和賈家脫離關(guān)系,可你父親尚在獄中,你可跟他有關(guān)系,你身上流著賈家的血,好歹他都是你父親,勸母改嫁,有違人倫,是要遭報應(yīng)的,你母親又沒用你養(yǎng),你何苦來說這番話?!?/br> 胡氏卻破例沒出聲,大概這一點上她和惠姐正巧不謀而合。 她也巴望著小姑子嫁入安府,安仲卿和唐鳳生比可是天上地下,唐鳳生雖有錢,可怎比得過安仲卿又有錢又有權(quán)還有勢。 旁人沒說話,二娘卻忍不住道:“姑姑不能做人妾侍,半奴半婢,有什么好,上有主母壓著,矮人一頭,說話腰板都不硬氣,帶累娘家一家人都做了奴婢?!?/br> 這番話說得惠姐臉騰地紅了,直紅到耳根,怒不擇言道:“就是當富貴人家妾侍也比呆在這骯臟地方好得多。” 佟氏打方才惠姐提起安仲卿心下驚駭,就連惠姐都知道她和安仲卿的事,那滿朝文武想必都知道了,自己尷尬身份,是不是會影響安仲卿前程,心中略不安。 聽惠姐說得實在不像,就在也忍不住,面露不屑,譏諷道:“這腌膩之處你為何要來,我嫁不嫁安仲卿與你何干?你忘了我從方府走時說過,與你從此在無瓜葛,你只當不認識我這生母,權(quán)當你沒爹沒娘好了,為何上門自取其辱,你享你的富貴,我安于貧窮,即便是我嫁姓安的,也不識得你一個方家小小姨娘?!?/br> 這番話出口,惠姐愣在當?shù)?,恨不得有個地縫鉆進去。 佟氏又加了一句:“是方老爺和夫人讓你來的吧?回去告訴他們從賈府出事那天起,方賈兩家已恩斷義絕,她們?nèi)暨€顧著臉面,從此互不往來,只當沒這門親,你聽好了,就是你,我也不認識?!?/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