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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查出素姐的丫鬟毓書下的毒,安仲卿就派人把她看起來,這是自出事后第一次見她。 素姐緩緩跪在他腳邊,聲兒低沉,壓下滿腔憤恨,道:“為我未見天日腹中的胎兒?!?/br> 安仲卿茫然,驚詫地瞪著她,問:“你何出此言?” 素姐悲蒼地道:“八年前,一日公子酒醉,致婢妾意外有孕,被夫人知道,一碗紅花要了我可憐胎兒的命,婢妾也從此永遠都不能成為母親?!?/br> 素姐突然臉上現(xiàn)出狠色,道:“我后悔藥量少了,沒毒死那惡婦?!?/br> 安仲卿震驚,立在當?shù)?,好半天才醒過神,伸手緩緩地從懷中掏出素姐那張賣身契,撕了個粉碎,然后,扶起哭倒在地悲痛欲絕的素姐,看向她道:“我放你走,你帶著毓書隨便去那里生活?!?/br> 素姐滿是淚痕的臉,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道:“是真的嗎?公子。” 安仲卿用力點點頭,道:“我給你備足銀兩,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或者你愿意嫁人也可以?!?/br> 素姐這才信是真的,感動得又要跪下,安仲卿一把扶住,道:“你收拾收拾,盡快離開,若讓老夫人得了消息,怕你就脫身不得?!?/br> 素姐歡喜得傻了,一個念頭,毓書得救了,她只知連連點頭,說不出話來。 從素姐屋里出來,安仲卿回上房,進去西暖閣,看床上帳子撂下,床里靜靜的,他伸手撩起紗帳的一角,站在床前,看戚氏的面容安詳,輕微鼻息證明她還活著,只是不在能害人了,也不在爭了,也不在擔心別的女人會搶走她的丈夫,她沒有思維,周遭一切離她遠了,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手放下,走出外間。 安仲卿吩咐闔府上下,對外隱瞞消息,不讓老夫人知道,若老夫人過段日子回府,誰也不許說夫人是被下毒,只說夫人得了種怪病,正請醫(yī)調(diào)治。 ☆、113相對無言 安仲卿來到佟家門首,叩門,一個紅蘋果臉小丫頭探出頭來,驚奇地道:“您不是安大人嗎?” 安仲卿道:“佟如玉在嗎?” 小丫鬟把他讓到廳堂,把佟氏從后堂請出,見了禮,賓主落座,佟氏側坐相陪。 佟氏先開口問:“你夫人怎么樣了?” 安仲卿心情沉重地道:“請了不少名醫(yī),都說醫(yī)治無望,何時能醒來,無人敢說,或許后半輩子就這樣了,也未可知?!?/br> 佟氏看他面色灰敗,不知幾時,當初的志得意滿,意氣風發(fā)已蕩然無存,心莫名一疼。 出言安慰道:“世事難料,安大人不必過于悲觀,說不準那日夫人就醒了。” 安仲卿深深地望著她,道:“如玉,你不恨她嗎?” 佟如玉淡然一笑道:“過去的就過去了,她如今也受了老天的懲罰,且我也有做的不對之處,畢竟安大哥是她夫君,想她心里也不好過?!?/br> 安仲卿一時感慨萬千,心道:這是個多么善良的女子,可她正離自己越來越遠。 安仲卿從胸前摸出那張賣身契,放在桌子上,輕輕推過去,佟氏看了,心一陣砰砰亂跳,指尖微微顫抖,拾起來,一下一下撕碎,眼中晶瑩閃亮。 安仲卿如釋重負。 送走他,佟氏掩門,靠在門板上許久,淚水奪眶而出。 安仲卿策馬跑出不遠,勒住韁繩,回頭看,恍惚見佟如玉似一株碧桃亭亭立在佟家門首,若柳身姿沐浴在春風中,安仲卿不由自主打馬回來,佟家門前,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安仲卿哀嘆是自己眼花了,也許太過希望她和從前一樣站在那里等他。 安仲卿騎馬在胡同口徘徊很久,才漸漸打馬離開。 安仲卿走了,晚間佟大爺歸家,看一家人喜笑顏開,就知道有喜事,問:“怎么都這樣高興,是家里有喜事?” 佟二娘搶著說道:“今兒安大人來,把姑姑的賣身契拿來了?!?/br> 佟大爺一聽,歡喜得迭聲喚他媳婦胡氏道:“快整治一桌子酒席,好好樂一樂?!?/br> 佟母笑著道:“是該熱鬧一番,我們家自打如玉出事,好久沒熱鬧了。” 胡氏撇著嘴,委屈地道:“娘您老還說,自打妹子出了事,您兒子見天繃著臉,嚇得我們娘仨在家里大氣都不敢喘一個?!?/br> 佟大爺高興,道:“把盛二爺送的那壇子好酒打開,你和妹子也喝兩盅。” 胡氏答應下去,安排飯菜。 佟母埋怨女兒這么大的事瞞著她。 上燈時,佟家小院里卻一團喜氣,堂屋里點亮燈盞,一家子圍坐,喝得正歡。 沒留意,一肩寬背闊的男子正大步進了院子,上了臺階,一挑珠簾,爽朗聲道:“這么熱鬧,喝酒也不喊我一聲?!?/br> 正忙活布菜的胡氏看見,滿臉堆下笑搶先趕著道:“邵大爺,我當家的正念叨說您怎么有日子不來,這還真不禁念叨,說曹cao曹cao就到,這正好現(xiàn)成的酒菜,坐下和你大哥喝一杯?!?/br> 說吧張羅搬來椅子。 眾人都站起來。 邵云海手里提著一大塊咸rou,對胡氏道:“嫂子,這是別人送我的,拿下去收拾了放好?!?/br> 胡氏盯著他手中的rou,估量著能有五六斤之多,歡喜聲道:“邵大爺每次來都這樣客氣,只要你人來就好?!?/br> 又是讓座,又是親自倒茶,像是看見久別的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