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夫人正著急兇手遲遲沒有線索，趙氏就來請安，詹夫人見面便問：“兇手查到了？”

    趙氏道：“西偏院一個粗使的婆子說看見二爺進(jìn)英姨娘房里后又有一個人進(jìn)去，但離得遠(yuǎn)，那婆子眼神不好，也沒大看清楚，媳婦這幾日查問二房中人，弟妹和巧慧、芍藥幾個有人證，至于紅箋姑娘說小產(chǎn)在屋里躺著，無人證明，英姨娘似乎也不大像，只有紅箋主仆最有嫌疑，但人命關(guān)天，苦于沒有證據(jù)，怕屈打成招?！?/br>
    趙氏一番話，留有余地，沒把紅箋主仆置于死地，又先說下怕屈打成招，就免了自己包庇之責(zé)。

    詹夫人臉色陰冷，咬牙狠狠地道：“不管她是不是兇手，讓她死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生不如死，找個牙婆賣到窯子里去，讓這娼婦千人踏萬人騎，方解我心頭之恨。”

    “還有那英姨娘小賤人，喪事完了，也賣到窯子里去，二房這些不省事的，毒死二爺?shù)娜伺懿怀鲞@幾個賤人?！?/br>
    詹夫人提上一口氣，胸口氣平了些。

    趙氏從上房回來，就叫人找常來府上的牙婆吳mama，剛吩咐下去，坐著喘口氣，就有外面中門上的的一個婆子走來回說：“少夫人，有一個男子，說是紅姑娘的表哥，想見見他妹子。”

    “紅箋的表哥?！壁w氏重復(fù)了一句。

    那婆子道；“是個年輕后生，說上次來過，說是替紅姑娘家人捎封家書?！?/br>
    趙氏突然動了惻隱之心，主要還是這大宅門里忠心的奴婢少，像玉兒這樣的丫鬟，能替主子死，不可多得，也令人敬佩。

    趙氏對那婆子道：“就說她妹子犯了錯，要賣到窯子里，他若想見他妹子一面，就在大門口等著，牙婆領(lǐng)人出來，就能看見?！?/br>
    趙氏少有的一點善念，是提點紅箋的表兄，一會牙婆領(lǐng)人出來，他若真有心想救他妹子，就有機會。

    原來在中門上等著的正是紅箋的表兄吳堂貴，上個月，吳堂貴生意蝕本，向紅箋要了盤纏錢，回家去，又東挪西湊拆借一筆錢，倒了一批貨，販抵京城，很快脫手，小賺了一筆，就來伯府找紅箋想把她的錢還了，打點看門婆子，那婆子就樂顛顛的幫他通傳。

    吳堂貴往內(nèi)宅里望，通往內(nèi)宅是石子漫成甬路，伯府院大宅深，四下樹木垂陰，樹木掩映中隱約一重重院落。

    樹影中晃過那婆子的身影，朝中門走來，老遠(yuǎn)便見吳堂貴朝里看，緊走幾步，到了跟前，拉他去一棵粗壯的老槐下，把趙氏說的話，原原本本學(xué)了一遍，囑咐道：“要見你表妹，著緊去大門口等，晚了恐錯開。”內(nèi)宅有幾處便門，通往大門，婆子擔(dān)心人從別門出去。

    吳堂貴聽說表妹要被賣到窯子里，唬了一跳，問原委，那婆子也不知，就匆忙趕到大門口，等著不敢走開。

    等了有一個時辰，就見一個涂著一臉膩粉的老婆子搖搖走出來，身后跟著玉兒扶著紅箋，紅箋走路不穩(wěn)，身子搖搖晃晃，那老婆子出了伯府大門，朝后不耐煩地道：“我說能不能快點，還以為自己是大家姨娘，慢慢騰騰的，一會到窯子里，有點眼色，若得罪客人，有你罪受?！?/br>
    紅箋身體虛弱，守靈又折騰些日子，身子骨更加不濟(jì)，嬌喘著央求道：“大娘行行好，我實在沒有力氣?！?/br>
    玉兒也低聲下氣地陪著小心道：“大娘心善，我家主子正病著，可憐則個?！?/br>
    那婆子剛想發(fā)作，吳堂貴笑著過來，對那牙婆道：“這位mama，能否借一步說話，小生有一事相商。”

    那牙婆看是個年輕后生，儀表堂堂，又不是窮酸樣，就客氣地喚紅箋主仆，往伯府旁一條小巷子里，背人處，問：“這位公子有事？”

    紅箋見表哥突然出來，驚訝沒出聲，只裝作不認(rèn)識，玉兒張了張嘴，看紅箋朝她使眼色，會意，也就佯作沒見過。

    “敢問mama這兩位姑娘賣多少銀子？”

    牙婆瞅瞅他，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怎么？大爺想買？主家吩咐讓我賣到窯子里，高低不能賣，這位爺別處去買?！?/br>
    吳堂貴往懷里摸了摸，這是這批貨物脫手，凈掙的銀兩，稍事猶豫，打懷里摸出個絹包，打開，“mama看這個數(shù)行不行，兩位姑娘我都要了。”

    那牙婆剎那眼睛瞪得溜圓，兩封銀子，足有二百兩，眼饞得就想伸手拿，手伸出去，又停住，緩緩地收回來，眼睛猶自盯著那兩封銀子，二百兩，夠買四個這樣的姑娘綽綽有余。

    吳堂貴看她動心，道：“我是外地販貨進(jìn)京，家中想買兩個丫頭使，中意這兩位姑娘，mama若把這兩位姑娘賣給我，我?guī)Щ乩霞胰?，人不知鬼不覺，mama就和主家說賣了，沒人知道?！?/br>
    那牙婆想不答應(yīng)，實在舍不得白花花的銀子。

    下個狠心，接過，仔細(xì)瞧好，揣在懷里，把紅箋二人的賣身契交付給吳堂貴，不放心地囑咐道：“這位爺你帶著這兩個姑娘離開京城，越快越好，若伯府人知道，連老身都要怪罪，受連累。”

    “mama放心，我即刻帶著她二人走?！眳翘觅F使了個眼色，玉兒扶著紅箋就隨他往南大路上，攔了個轎子讓紅箋二人上去，把二人帶回客棧。

    回到客棧，表兄妹敘述別后遭際，紅箋和玉兒當(dāng)然不能說下毒的事，只說被人陷害，相對唏噓。

    吳堂貴好歹算是有情意的，二日一早便帶著二人出京城，趕奔陜西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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