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蘇慎言吃驚之下，拔高了聲音。母親，母親怎么……

    十一慌忙將水果塞到他口中，堵住他的嘴。

    “公子？”丫鬟還沒睡穩(wěn)，又被驚醒了。

    蘇慎言拿開水果，忙高聲道：“無事，你自己休息吧?！?/br>
    十一站立起來，指間輕點(diǎn)，房中有光芒閃過。

    蘇慎言一把拉住她：“你又要走了么？”失落在一瞬間涌上心頭，才這么一會(huì)兒……

    十一道：“不是，我做個(gè)法術(shù)，你盡可以大聲叫了，他們聽不見了?！?/br>
    她初修成人形后，司命不愿意搭理她，扔給她許多的天書，讓她自己修煉。她悟性很好，法術(shù)學(xué)的也快。然而，天界向來是以道論高低，而非以術(shù)論勝負(fù)。是以，她雖然法術(shù)高明，卻仍然地位不高。當(dāng)然，這些都是他話了。

    蘇慎言長舒了口氣，卻不大相信她，仍然低聲說話：“你聽誰胡說的？我母親在替我大哥議親事呢。自古長幼有序，怎么會(huì)越過大哥先來談我的事情？更何況，何況我……”他心說，“何況我被你壞了名聲，又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我？而且，我心中自然是有人的，又怎么容得下別人？”

    可惜，他不愿當(dāng)面指責(zé)十一，干脆轉(zhuǎn)過臉去。

    十一也猜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她用手肘捅捅蘇慎言，湊近他，悄聲道：“是真的。你娘怕你難過，想給你尋個(gè)媳婦兒。那個(gè)繡鞋的事情，沒什么人知道的，也不算壞了你名聲。”她耷拉著腦袋，柔聲道：“你也別怪我，我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蘇慎言冷哼一聲，并不理她。

    十一看他大概是惱了，拿了桌上的水果遞給他，說道：“蘇慎言，蘇公子，蘇好人……我都給你道了歉了，你還要怎樣？呶，這個(gè)給你吃?！?/br>
    蘇慎言身子一動(dòng)不動(dòng)，瞧都不瞧她一眼。

    十一歷來費(fèi)心討好的只有司命一個(gè)，見蘇慎言不言語，她也感到?jīng)]意思，便懶懶地放下水果：“那算了，我走了。事先說好啊，你也別抱太大希望了，這次婚事也成不了?！?/br>
    她起身欲走，衣服卻被蘇慎言拉住。

    蘇慎言神色不動(dòng)：“你又要做什么？”

    “我回去啊，哦，那個(gè)啊。我這次什么都不做，我也沒工夫做。我是怕你現(xiàn)在希望太大，將來會(huì)失望?！?/br>
    “只要你不使壞，我就不會(huì)失望?！碧K慎言本是拽著她衣服，觸手之后，見料子柔軟，不覺多摸了一下，暗自稱奇。他家里有御賜的布料，恐怕也不及她身上所著。妖精的世界果真與人間不同。

    “我才不使壞呢，也用不著我使壞?！笔贿@次底氣很足，周小姐的腳上連的另有他人，跟蘇慎言可沒有一丁點(diǎn)的關(guān)系。

    蘇慎言對(duì)這婚事并不在意。他既已無法與李家琳娘結(jié)為連理，那么天底下其余的女子于他而言，也無甚分別。成與不成，又有什么打緊呢？

    “妖精，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碧K慎言還沒有松手，他生怕一松手，這個(gè)妖精就又不見了。雖然她壞他姻緣，但他竟是恨不起她。

    十一微怒，她一把拍掉蘇慎言的手：“誰是妖精？誰是妖精？我是神仙！”

    蘇慎言摸摸紅腫的手，微微一笑：“好啊，那小神仙，你叫什么名字？”

    “神仙的名字豈是你等凡人能知道的？”十一歪著腦袋，“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不過，你不準(zhǔn)記住。”

    蘇慎言故意說道：“那可不行，我這人記性一向很好?！?/br>
    “那我不說了?！?/br>
    蘇慎言“呀”了一聲，露出失望的神色來，嘆道：“那我只有自己猜了，是叫老鼠？還是蜘蛛？或是□□？哦，對(duì)了，我聽說小狗也是會(huì)成精的……”

    十一頓足：“才不是哩，我可不叫小貓小狗。十一，我叫十一?！彼拿纸趟袀?，她一直記得自己得名的那個(gè)場(chǎng)景，他到底是不大歡喜她。

    盡管是在黑暗里，她嬌嗔的模樣蘇慎言還是看的清清楚楚。他虛掩著嘴清咳，笑道：“湜者，清澈也。涇以渭濁，湜湜其沚。依者，輕柔也。昔我往矣，楊柳依依。湜依，倒是個(gè)好名字呢。”

    十一知道他方才說的是詩經(jīng)里的句子，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解釋她的名字。她有些喜意，又有些羞窘，低聲道：“不是你說的湜依，就是十一的十一。他給我取名字的時(shí)候，可沒像你這樣想這么多?！?/br>
    其實(shí)蘇慎言方才也帶了些賣弄的意味在其中。少年兒郎，在異性面前，不自覺得都想展示自己更好的一面?？粗晃⒓t的臉，他隱隱有些得意，又道：“那你何不索性就改了名字？反正你說你是妖精沒有父母?！?/br>
    十一搖搖頭：“不改，我就愛這么叫。”名字好與不好，都是他賜予的。

    察覺到她情緒低落了下去，蘇慎言忙道：“你不改也算了，名字總是陪人最長久的?！?/br>
    十一道：“我真的要走啦，有時(shí)間再來看你，跟你說話真有趣?！?/br>
    “你……”蘇慎言心下暗驚，不知不覺竟已過了這么久了。

    十一看他落寞的樣子，心下不忍，拍拍他肩膀道：“誒，蘇慎言，你莫難過啦。好好陪陪你父母，過得快活些。下輩子，下輩子，你肯定會(huì)有一個(gè)好媳婦兒的。”

    蘇慎言看著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奇道：“什么叫下輩子？難道我這輩子就……是了，我名聲已毀，這輩子又有誰肯嫁給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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